第二日,在蒙古数万大军的监视下,橐驼岭的上千守兵携带了全部武器开始撤退回襄阳,凡是不能移动的重型装备,刘整扫数用火药加以爆破,同时将橐驼岭的城门摧毁,以免蒙古军长期盘踞用于攻略襄阳。在黑云一样的浩大铁骑军阵的注目下,千余人的小部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意气风发的朝着襄阳前进。他们是足以值得夸耀的一群战士,尤其是原来镇守橐驼岭的数百背嵬精兵,在数万蒙古大军的包围之下,只是凭借着城壁和火器拼命作战,保住了这个南翼的关键要点自始至终掌握在宋朝的手中。
另一方面,孟珙也派人与塔思约定了时辰,同时开始各自撤军。蒙古军最先撤退的是女真万户夹谷留启部队,这是负责运送掳获和辎重的部队,然后是严实部,史天泽部。孟珙则安排了五百艘战舰,将一半兵力和辎重上船,撤退往下游。
襄阳城的外围从杀气腾腾的战场一下子变成了人马喧哗的大工地,有人在拆营帐,有人在牵车马,有人在扛大大小小的木箱和革囊。在宋军的营地,还有士兵和夫役不停的奔波于船舶和营地间,将大大小小的行李打包装船。越来越多的襄阳居民开始相信,这一次真的是战火已过,和平来临了。
今日唯一的一点缺憾,是蒙古军并没有接到需要曲出御批的那一纸和议,塔思派人专门在前方候着,专门等待着送和议的宋国使者到来。但足足等候了大半天,才在午后迎来了一位衣甲不整、狼狈万分的宋朝使者。
怯薛们带了他去面见塔思。塔思惊讶的问道:“你怎生弄的这般模样?和议何在?”
那人俯首于地,气急败坏的说道:“我等一行人五人,护送着携带着协议的使者北门,沿大路向蒙古大营而来。哪知道出门不到半里路,突然从草丛中跳出几十条面罩黑纱的男子,各持刀兵,将我们去路拦住,小人一看不好,赶忙骑了马落荒而走,使者和其余兄弟走脱不及,全部被那群蒙面人活捉了。我一路沿偏僻小路而走,才能脱险来到大王面前。”
塔思微微一皱眉,随口问道:“这群强盗是什么来路?”
那人趴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规规矩矩的说道:“听他们说话叽里咕噜的,应该是大王您说的蒙古话。”
他这句话当然有些冒犯尊贵的国王,通译不敢直译,只得修饰之后再翻译给塔思听。
塔思一听闻此言,心中已经自相信了三分。他为了帝国的稳定,不得不抽身北回,可是还有许多人并不愿意就此收兵。说到底,蒙古帝国的整体利益,并不在他们考虑的第一位。
张柔为首,史天泽、刘嶷、张忠仁这些人,各自盘踞一方,为燕京十路中的豪强军阀,他们不太关心蒙古帝国的稳定和强盛,自然,身为大国的臣子,他们也带有一些奋力报主的雄心壮志,但他们排在第一位的,永远是怎么为自己捞取好处。就目前而言,一则是尽可能的从南朝获得更多的财货和奴仆,第二则是在大汗面前建立足够多的功勋。所以塔思着急促成的和议,大营中的许多人未必乐见其成。
但整件事情或许又是郑云鸣耍的诡计也说不定。有必要加强对襄阳的监视,依靠汉人不可取,他只得命令抄思部下的畏兀儿部队在前方展开,随时警惕襄阳的一举一动。
但襄阳城依旧没有一丝一毫异常动向。另外郑云鸣也派出传令使臣前来致歉,并且承诺第二日加派人手护送,一定将和议按时送到。
这一天的白天就在风平浪静中渡过了。
但夜里的鬼门关附近却是灯火通明,灯火从船上一直点到了岸上。因为远方就有蒙古人的哨骑在监视,士兵们尽量小心谨慎的动作,不露出马上就要举行一场大战的迹象。
临时搭起的中军帐中,孟珙和自己的部将们围着一张地形图正在紧张的讨论着进攻方略。
“鞑子虽然大率都是抢掠的渔船,但毕竟数目众多,欲求截断敌军退路,就一定要将这几千条渔舟一网打尽,这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孟珙抬起头来扫视了一眼围在桌案边的将军,这些人中有他的部属,有随着江州都统江海加入援军的镇江水军将领,也有鄂州驻屯水军的指挥官们,如何安排进攻,其中大有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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