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的并不是对错,而是站队。”
“什么时候国人能够不分立场,戮力同心的为大宋效力,区区胡虏,实不足与道。”王登在身后说道。
郑云鸣和白翊杰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区别是白翊杰只是面露微笑,郑云鸣则是笑出了声。
“若全国一心,完全不分立场为了一件事情。”郑云鸣说道:“那一定是亡国之兆。”
“人非圣贤,不可能没有自己的私心。真正高明的治政者并不是试图去抹杀人们的私心,而是在折冲樽俎间找到一条平衡之道。”
“全国一心,那便是秦国了。“白翊杰说道:“横扫八荒不是难事,但一旦停止征伐就马上土崩瓦解。高祖正是看到了这个前例,才会在汉初大力推行无为之治,实际上就是给全国一心的高压下生活的百姓一个休养生息的过程。”
杨掞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说道:“政事堂的大道理说的太多了,还是说点实际的事情吧。大军猝然扩充了这么多人,甲帐器械都需要增加,如今襄阳城里的府库还没有动过,总管可以下令打开一部分......”
“不得制置使手令,私开库藏就是落人口实了。”郑云鸣说道:“何况制置司府库里的那些兵甲我也不怎么信得过。”
他对白翊杰说道:“先生如果不觉得劳累的话,咱们还有一处地方要去看。”
他说的地方在襄阳南城,这里聚集了大大小小的铁匠铺、皮匠铺、裱糊铺、金银器铺子、漆匠铺、木匠铺,是城中匠人聚集的所在。
郑云鸣翻身下马,领着白翊杰来到一处铁匠铺子前,说道:“比起府库里的盔甲,我更信任此人锻打的甲胄。”
正在铁匠铺外的磨刀石上给一柄长刀开刃的小伙计看见郑云鸣到来,赶忙钻进铺子去给师傅报信。
少时铺子里走出两个人,走在后手的白苍苍的瘦老头正是鄂州矿丁铁匠的领许世清,前面那人上身只穿着一件短褂,肌肉虬结,肤色黑中透亮,面目甚是粗豪,出门抬头一见是郑云鸣驾到,当即躬身拱手,口称拜见。
郑云鸣对白翊杰说道:“这位就是荆湖两路数得着的锻冶高人柯铁匠,是这位鄂州匠户头领许老丈的高足。”
那柯铁匠朝白翊杰下拜说道:“我是柯神虎,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只是会打一手好铁。”
郑云鸣笑道:“您手下出的刀剑盔甲可不仅仅是好而已。那任雄威的缳破阵刀是来自你的手笔吧,前日我看他在五里坡一刀将一个武士连着手中铁盾、身上铁甲一同砍为两段,刀上连个小缺口都没有。那岂止是好刀,已经够得上宝刃的程度了。”
许世清在一旁说道:“说哪里话,跟总管在沙头市得着那把西域宝刀相比,他的手艺还差得远呢。”
”那可不是寻常熟铁打造的的武器啊。”郑云鸣说道:“所用的乃是来自天竺的精金寒铁,原本就是世间罕有的铸造良材,并非是西域匠人们手艺高的缘故。”
柯神虎听到这里眼中放光,急道:“从哪里才能买到这种精金寒铁呢?”
郑云鸣笑道:“那可就困难了,天竺土王将产寒铁的铁矿视为至宝,派遣重兵把守,等闲不拿出来示人。更是派人在关卡严加盘查严防寒铁流出国境,若不是天竺国内回教商人颇有势力,连大食也得不到这种寒铁的。汉人若想索取,更是难上加难。”
他这自然是在卖弄前世记忆里的历史常识。但他并不知道天竺的精钢距离中原并不遥远。有许多天竺精钢通过丝绸之路从西域进入中原。混在西域出产的优质钢中,中原将这些不辨产地的优质钢材统一命名以镔铁。正在双方手中使用的镔铁刀剑中,就有一部分是从来自喜马拉雅另一侧的天竺钢制造的。
但柯神虎听到这番话不免大为沮丧。
郑云鸣看柯神虎泄了气,又安慰道:“天下良铁甚多,又何必拘泥于一两种稀有难得的材料?其他地方不说,就说川南播州境内有一处木棉花繁盛的所在,其下埋有数亿斤铁矿,质量上乘,可惜道路险远,至今不为人知,实在是暴殄天物。”
白翊杰问道:“既然不为人知,总管自小在临安长大,又是怎么知道数千里外播州的地下埋有铁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