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出手,自己绝无幸至,他所带的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
此时的卫遂中,实在是后悔极了,后悔为什么亲自跑来追捕张憬藏,不就是立个功,弥补一下昨晚因为灌了黄汤所犯下的大错吗?这下可好,一弥补,把自己的性命都弥补进去了。
同时,他又在不停地暗骂自己愚蠢,其实方才白衣人刚到的时候,他如果立即迈开步子就跑,现在早就跑出很远了,任此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对自己怎么样。可回想起来,他当时不知道怎么的,就是被那种强烈的好奇心牵引住,总想看看这白衣人究竟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可是,这些都有什么关系呢?
白衣人忽然停住了身子,卫遂中头皮麻,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是趁机拔腿就跑,而是跟着那白衣人停住了脚步!
白衣人鼻哂一声,温柔地说道:“蝼蚁,一群蝼蚁,都滚吧!某平生不屑杀一蝼蚁!”
“滚?!”卫遂中简直不敢相信白衣人的话,他忽然一把丢下手中的兵刃,直直地跪下,道:“壮士饶命啊,饶命啊!”双手就向白衣人的裙摆抓去。
他是来俊臣手下的人,知道来俊臣整人有一招叫做“欲擒故纵”,明里说得好好的,放过你,你回去吧,等你喜出望外真的回过头去想要离开的时候,再在背后给你一刀。在他看来,自己这一群人既然杀了那白衣人的同伴,白衣人自然要替他报仇的,他一定也是在使这“欲擒故纵”的诡计。
白衣人如触电一般,迅疾地闪了一下,道:“好,你们不滚,我走!”身子一闪,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度向前掠去,顷刻间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张易之没有想到这白衣人竟然就这么走了,简直是大跌眼镜。与此同时,他对这个白衣人的评价也大大地降低了几分。
诚然,此人武功高强,为他平生仅见,相信即使放眼整个天下,能胜过他的人也是寥若晨星。可他惜容,爱漂亮,连黑衣服都不肯穿;太过爱干净,卫遂中伸手去抓他的裙摆,他竟然就像触电一般躲开了;太过爱面子,卫遂中等人在他这种武功的人看来,固然是蝼蚁,可这蝼蚁毕竟是刚刚杀了他同伴的仇人,为了自己所谓高手的风度,为了自己“平生不杀蝼蚁”的装逼话,居然就这么轻易把他们放过去了,张易之若不是亲眼看见,绝难相信这世上真会有这样的人!
一个具有这些弱点的人,很容易会成为英雄,但他绝对成不了枭雄。但这个世上,自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枭雄才能成就大事。英雄?那只不过是成就枭雄功业的垫脚石而已。项羽之于刘邦,就是这样一个例子。
“大,大哥,他走,走了,他真的走了!”半晌,场中的几个人都没有回过神来,各自站在那里呆。直到后来,才有一个小喽啰回过神来,走上前去,轻轻推了推兀自跪在那里呆的卫遂中,说道。只是,结巴的话音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走,走了?就,就这么走了?”卫遂中还有些难以置信。
“走了,真的走了!”众人都回过神来,各自有气无力地应道。
卫遂中倏忽从地上跳了起来,指着一群小喽啰骂道:“你们这群鸟人,平时分钱的时候,一个个唯恐落后,劲头那么足,仿佛每个人都是天下无敌一般,怎么到了真正临敌的时候,却怂成这个鬼样子?你们但凡稍微争气一点,刚才那贼死鸟还不是手到擒来?”
为了掩饰自己跪在地上讨饶的丑态,卫遂中破口大骂,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一群小喽啰的身上,仿佛方才就他一个人奋勇向前,却被自己的手下拖了后腿,否则定能将那白衣人生擒一般。
一个小喽啰脸上露出怯色,期期艾艾地说道:“大哥骂的是!不,不过咱们还是先离开此地吧,万一那个人——”
“怕他个鸟!”卫遂中有些中气不足地说了一声,率先迈开大步先前行去。他手下的那群人反应也很快,立即快步跟上,十几个人越走越快,不一会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张易之躲在那棵大树的背后已经很久了,因为那个白衣人的缘故,他方才是大气不敢出一口,更不要说挪动身子了。一直保持了这样的状态良久之后,当他再次挪动身子,现及的大腿都已经有些麻木了,轻轻活动了一阵子,他才缓缓地从树后走了出来。
“我擦!”张易之毫不客气地骂道:“我这都遇上了一群什么人哪?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傻蛋和一群嘴尖皮厚腹中空的地痞,就这些人联合在一起,给老子演了一场无聊的肥皂剧,老子就这么站在那里观赏了这么久!现在真他妈怀念当初的日子啊,就算那无聊的清穿电视剧里四阿哥和八阿哥争风吃醋的片段,也比这些鸟人的演出强多了呀!”
撇撇嘴,张易之信步向自家走去,到了门口,他才现,就因为看这无聊的肥皂剧耽误了时间,坊门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