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庆幸彼岸让他有了亲情、兄弟情之外的感情还是该哀叹彼岸扰乱了他的心绪。
目光缓缓下移,凤墨清忽然瞥见彼岸垂在身侧的手几乎全是嫣红的血迹,他顿时一惊,大步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直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放到自己眼前,凤墨清才发现无论彼岸究竟是怎样的人,他依旧会为对方的受伤而不安,尤其是这伤是因他而起。
在认识彼岸之后,凤墨清几乎没有看到过彼岸受伤以及示弱的模样,除了那次前往凤相寺的时候,这人因为灵力的衰竭而发烧。之后他便再没见过那般衰弱的彼岸,可这一次……
定定地看着对方苍白的神色以及那已被血液染红的手心,凤墨清眸子顿时沉了下来。他酝酿了许久,才能够嘶哑着嗓音问道:“为什么?于你而言,最重要的人不是画凝和墨殇吗?为什么要来救我?”
为什么在前世为了一己私欲毫不犹豫杀死我的你在这一世还要出现在我面前?为什么冷漠无情的你会不惜闯入我的梦境,甚至即便受了伤也固执地想要救我出去?为什么一贯平静的心绪会因为一个你而变得杂乱无章?
凤墨清永远都不想知道自己究竟对彼岸抱有怎样的感情,可是他却想知道在彼岸心中,自己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对眼前这个外表冷漠内心柔软的人来说,自己究竟重不重要,若有一天她还会不会毫不犹豫地杀死自己?
也许现在的自己太过自怨自艾,可是凤墨清想自己难得在意一个除了亲人和兄弟以外的人,变得踌躇和不安大概也是自然的。
“二殿下,不是所有事情都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有时候做一件事情仅仅是因为想做罢了,一切但凭本心尔。”彼岸悠然地抽回自己的手,掏出怀中的丝帕慢条斯理地擦着手心的血迹。如此从容自若的模样让凤墨清很难联想到方才那个一把拉过自己,又不顾一切挡住了梦境里那个彼岸的攻击的人,也难以让他将彼岸的动作与她的脸色相联系起来。
这个人除了病倒和为了墨殇之外,还会不会在旁人面前露出一丝一毫的脆弱?
凤墨清不知道,也意外地不想再去了解。他漫不经心地转过身,冲着身旁的彼岸随意地说着:“要怎么从这里出去?”
先前困住他的梦境虽然已经被彼岸彻底毁掉,可是到现在为止,凤墨清却发现自己依旧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处张望也没发现有哪个地方会像所谓的出口。
彼岸沉默地站在凤墨清身边,她能敏感地发现凤墨清正在选择逃避,可是有很多事情是她管不了也无法管的。是以她只是淡然地站在一边,良久才淡淡地说着:“只要你想,便能离开这个梦境。”
梦境已毁,他们却还在这里,只能说明身为梦境制造者的凤墨清并没有打算放弃这个梦境。梦由心生,梦由心毁,正如解铃还须系铃人,梦境的消失也应该由梦境的主人自己决定。
“小瑾,江情乃至你的父王母后都在等你,二殿下。”微微欠了下身,彼岸拉开自己与凤墨清的距离,稍稍行了个礼后抬起眼郑重地望着凤墨清。片刻后她嘴角牵起一抹极小的弧度,淡然得仿佛事不关己、生疏的话语从她微张的红唇中吐出:“那么,请容许我先行退场。”
话音刚刚落下,彼岸的身影在凤墨清眼中渐渐变得越来越淡,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彼岸,却依旧只能任由自己的手穿过彼岸的身体。最后映入他眼中的是彼岸浅笑涟涟的模样。
默默地站在只有自己的世界里,凤墨清一直保持着手向前伸的模样,良久他才苦笑着收回自己的手,慢悠悠地将手覆于身后,良久才轻笑出声:“如此还不如回到现世。”
只剩下空虚和寂寞的梦境还不如回到那所谓的现世,即便等待自己的是残酷的未来,他堂堂的凤离国二殿下又怎么好一直选择退缩?
淡定地下定决心的凤墨清完全没有想过一离开这所谓的梦境回到现世,有一天他会想果然还不如沉溺在梦境中,不复醒来要来得更好。
正因为可以毫无包袱的沉溺逃避,梦境才会变得尤其得可爱。
刚一睁开眼睛,凤墨清就听到熟悉的哭泣声,夹杂着一些惊慌失措让他恍然有种隔世之感。他有多久没有听到凤墨瑾哭的如此伤心?
慢慢地睁开眼,凤墨清下意识伸手凭着感觉拍着凤墨瑾的头,一下一下像从前那样温柔地安慰着自己最为宝贝的妹妹。
“王兄,你快点救救彼岸姐啊。”凤墨瑾一察觉到凤墨清的动作,立刻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片刻之后再度放声大哭。
凤墨清昏迷不醒,彼岸涉嫌谋害二殿下,这两件事情接踵而至,凤墨瑾彻底落到了手足无措的境地。她亲自跑到御书房缠着凤梓涵,又哭又闹又是声明自己相信彼岸,却完全不能将彼岸从天牢里救出来,甚至于到最后凤梓涵委婉的让宫人表示了暂时不想看见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