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殇被黑无常勾魂的夜晚,彼岸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立下的誓言。她干涉了人间的正常秩序,只想留下墨殇的魂魄。
站在被黑衣包裹的黑无常面前,彼岸漠然地盯着对方唯一露出的那双眼。血色的衣袂在夜晚的阴风中翻起,彼岸冷冷看了一眼对方手中的勾魂锁,猛地伸手一鞭子朝黑无常打去。
她的灵力在人世少有敌手,在地府也一样鲜有对手,更何况无论是黑白无常还是判官都必须让她几分。
“我不想与你们为敌。但是唯有他,我绝不会让开一步。放下墨殇,我们还是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她可以在实现他人心愿的时候,遵守着世间之理,却唯独不想因为这所谓的世间之理而放弃墨殇。
她从有了意识开始便被上面的人赋予了灵力和与之相配的任务,她一个人在这人世中默默实现着他人的心愿,却从来没有人真正关注到她本身,哪怕是先前为她所救的画凝,也因为比她还不谙世事而无法成为她的依赖。
所以墨殇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唯独墨殇,她完全不想退步分毫。
“姑娘,属下不是您的对手,也不能对您出手。但是还望姑娘明白,此人寿数已到,即便您阻止了属下的勾魂,也无法让他重生。更何况周围的人早已经知道这人已死,哪怕他活过来,您让他如何自处?”黑无常对彼岸的一鞭不闪不避,只是低着头行了个礼后慢慢说着。
他的语气平静得如同死水一般,彼岸恍然觉得这个人就像没有认识墨殇前的自己,刻板生硬得就像是一个只会工作的工具,他们还真不愧是从一个地方出来的人,也不愧是由同一个人所教导的。
“如果我一定要这么做呢?墨殇的寿数为什么会这么短,原因恐怕你比我还清楚。我能救他的魂魄,自然有办法让他还魂。至于周围的人,从此以后他只要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就好了。”半垂下眼,彼岸最后一句话已经轻不可闻,可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她对墨殇产生了执念,而这个执念无从消解,事实上她也不愿消解。
这半个月内她动用了很多力量来找出墨殇病重的原因,最终却一无所获。她只能相信这其中定然有人出手阻挠,而有如此强大力量的人,她所能猜测的只有一个,若是这人干预,其实她并无胜算。
“属下参加大人。”黑无常恭敬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彼岸只觉得自己的背后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但是她没有办法反抗也不敢反抗,因为身后的人是她必须尊敬和畏惧的存在。
手一松,鞭子“啪”地落到地上,彼岸脚下一软就要跪倒在地,却被来人揽腰阻止。
“忘记我说的了么?在很多情况下,你见到我不用行礼,不过这次,你还真是让我失望。”随着对方话音的落下,彼岸只觉得腰间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与此同时她身体的力量也骤然消失。
失去了站稳的力量,对方又适时地松手,彼岸一下子瘫软在地,连动一下手的力气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你先下去。”挥了挥手,遣退了黑无常。身为地府之首的阎王殿之主阎王才俯下身,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冷盯着缩在地上的彼岸,片刻后他才拽起对方的头发,迫使她正视自己。
单手挑起对方的下巴,看着那张比自己记忆中要艳丽和冷漠许多的脸,阎王嘴角牵起一抹笑,冰冷地开口:“你是不是忘了我的吩咐?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我的!为了区区一个人类,你竟然敢反抗我?是不是这些年我太过纵容你,你胆子大了?”
彼岸垂下眼不言不语,半晌后才对已经充满戾气的阎王慢慢地开口:“我没有忘记。是,我是你的,彼岸永远都只属于大人。”
彼岸的语气阴冷得不含丝毫感情,可这般的顺从到底是取悦了习惯于高高在上的阎王,他松开禁锢着彼岸下巴的手,冷眼扫过被勾魂锁锁住无法动弹却依旧心急如焚的墨殇,半晌后他忽而一笑,心情甚好地开口:“做个选择吧。是选择让他在此刻灰飞烟灭,还是让他去投胎,而你继续完成你自己的任务?”
彼岸闻言,表情微微起了变化。这不是二选一的选择,因为从一开始她就只有一个选择。她不可能是阎王的对手,她一身的灵力全都来自于这人。要是对方想让墨殇魂飞魄散,她也绝对不可能阻止。所以她其实从来都没有选择,她也不该妄图有了执念。
“选第二个。”轻声说着,彼岸明白自己此刻做出的选择让自己必须切断和墨殇所有的联系,从此以后无论他转世与否、成为了什么人都已经和她完全没有关系。
浅雪死了,死在桃花谢尽之后,死在墨殇的身边。
“如此甚好。”满意地笑着,阎王唤出黑无常重新带走墨殇的魂魄,自己却是蹲在彼岸面前,伸出手细细地描着那精致的轮廓,语气里满是无尽的怀念和宠爱:“还要多久,你才能够回来,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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