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无分文,起初是跟着流民靠乞讨为生,吃剩饭剩菜,昔日洁癖病症不治而愈,等熟悉了东都环境,他开始用偷来渔网在城郊半夜捕鱼,开城门后挑进城里贩卖,赚了点小钱后,就从渔民手里收购鲜鱼,做上了二倒贩子。
交趾民众大多身材瘦小,身材修长子凤谎称自己十五六岁,居然也有渔家少女暗送秋波。子凤由衷发出深情呼唤:爹爹大哥,们快打过来吧,再拖一年,可能要娶个交趾媳妇了。
“就是鲜鱼阮小二?”一个地主小管事模样男人走到米粉摊问道。
阮是西南大姓,十个人至少有三个姓阮,子凤用颇为地道方言回道:“就是,今日鲜鱼都卖完了,您明日再来。”
小管事道:“跟说就是明天生意,明日们东家嫁女儿,送两框鲜鱼、两篓河虾,到时一起结账。”
大客户到访,子凤立刻狗腿站起身来,还拿衣袖擦了擦凳子,请小管事坐下,一副市侩面孔讨价还价起来。
定下价钱,小管事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子凤,说这是他东家地址,明日一清早就送过去。
子凤摸着头顶鸟巢般乱发笑道:“一草民,不识字,告诉那条街,那条巷,寻访过去便是,您放心,记性好着呢,不是第一次送货,绝对耽误不了您东家喜宴……”
次日清晨,城门大开,子凤拉着借用双轮车进城,车上装着四大框河鲜,朝着昨日小管事说地址走去,清瘦结实肩膀被拉车麻绳勒出道道血痕,汗珠从额头低落,滚进石板路尘土里。出来近一年了,伪娘少年变成了男子汉。
约半个时辰,子凤到达了目地,小管事验货给钱,指着左边一个临时搭建茅草棚说,“把货物搁在那。”
“好咧!”子凤拖着车往里走,卸货完毕折身往回走,蓦地脚下一空,整个人跌落进一个深坑,就当他要摔个狗啃泥时,铺在深坑底部渔网倏然收紧,将子凤捆绑悬挂在空中。
子凤犹如风干咸鱼般在空中摇晃着,被人拉出陷阱,刚才忙着办婚宴嘈杂小院突然一片死寂,一个中年男人负手居高临下看着被渔网紧缠子凤,子凤心中大骇,此人正是稳坐叛军第二把交椅大将黎利,仅次于自称皇室后裔首领陈季扩,他在沐国公帐下做小文书时,无数次见过黎利画像。
出乎意外,黎利用纯正京城官话说道:“镇远侯府二公子,很冒昧用这种方式和见面,想和做笔交易。”
子凤抖抖索索,做惧骇装,为了加强表演效果,他还不惜尿湿裤子,用当地方言说道:“大老爷认错人了,是贩鱼为生流民,爹是屠夫、娘是渔女,——。”
黎利打断道:“二公子是贵客,来人,先好好招待二公子。”
“好好招待”么,子凤做好了严刑拷打准备,他被蒙上眼睛装进马车,带到了黎利府邸,在十个娇艳侍婢伺候(监视?)下洗浴换衣,塞进黎利书房。
“人秘密观察二公子很久了。”黎利说道:“们有画像,也有们,二公子流民扮演不错,几乎以假乱真,可惜还是露出马脚,刚来东都城时,有五个流民见相貌清秀,想猥亵,赤手空拳对付五个成年人,三个扭断了脖子,两个被生生挖去眼睛,血竭而亡,从那时候开始,斥候就开始注意了。将门虎子,果然出手不凡啊。”
这些往事都被他挖出来了?既然早就认出了,为何现在才捅破?子凤面上依旧做呆滞状,死活不承认二公子身份。
黎利轻轻一笑,说道:“就开门见山吧,此次请二公子来敝处一叙,是为请二公子回去给镇远侯捎个话,愿做内应,协助侯爷以最少代价铲除陈季扩叛军,救民众于水火,北越永远臣服景倾王朝。”
政治家最爱说那些冠冕堂皇话,才不信是因为“爱百姓”叛变陈季扩呢,子凤不以为然。
“陈季扩个性暴烈短视,只顾自己做皇帝美梦,根本不顾及原北越国百姓死活,他掌控战俘营惨状想必二公子也听闻了,如此虐待天朝俘虏,只会激怒天朝,将来战争更为残酷,等镇远侯补充兵源卷土重来,陈季扩笑不了多久了。”黎利说道:“与陈季扩想法截然不同,主张和平,恢复以前北越国臣服大燕帝国规则,二公子这些天在东都,应该也知道善待滞留东都二万余名大燕朝官员和家属,还派兵保护他们,以防流民杀戮抢劫。陈季扩几次欲将这二万人驱赶至战俘营等死,意图谋霸他们家产,数次据理力争,才保得现状,这两万人,便是最大诚意。”
十几年前北越国由独立王国纳入景倾王朝版图,成为交趾郡之后,当时皇帝景倾帝派了大量文武官员进驻此地,取代以前北越国官员,可惜这些官员大多是只会压榨民脂民膏吸血鬼,如今被叛军圈禁在家不得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