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青楼,走在纸醉金迷的大街上,闻人千绝不发一语。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客栈的前面,而裴远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她今天确实有了收获,从贺文秋嘴里得到了最大的证明,小卉死前的情况跟夏云柔一样,就是说,那件事情确实在扩大。
可不知道怎么了,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眼前浮现起贺文秋那张脸,她便胃里一阵阵犯抽搐。
有句老话说的好: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必是读书人。
裴远歌随随便便的几句话,毁掉了小卉的一生,她才多大啊,没到二十,花朵一般的年纪,单纯地以为自己可以更漂亮,不知不觉当中就那么一步步,亲自走向坟墓。
肩头忽然一暖。
鬼面人伸手,将她娇小的身躯揽在了怀里。
夜空下,本该归于沉睡的街道上熙熙攘攘,这里是夜晚的天堂。可那些浮华的声音仿佛越来越远,偌大的街道上,好像本该只剩了两个人。
天地寂静,只有他,揽着她。
闻人千绝静默许久,揉揉鼻子,十分嚣张地回头:“喂,豆腐吃够了吧?可以拿开了吗?”
鬼面人启唇,鬼面后的眉毛一挑:“不用谢。”
这个别扭的小东西,说句谢谢会死?
前面忽然出现一道不太愉快的光芒。
闻人千绝感觉到那束不正常的视线,向着那个方向看去。
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她都认识。
一个是上次在红颜坊里见过的欧阳君诺,还是一身朴素的衣衫,却恐怕比一整间青楼的价值都要贵重。
精致尊贵的镜片后面,他的一双湛黑眼眸里满是温暖的笑意。
而另一个人,站在欧阳君诺身边的,就是那道奇怪目光的来源——百里初辰。
他带着怪异的目光从闻人千绝肩膀上的手,移动到了她的脸上。
隔着周边欢闹不绝的人们,那样对望着。
“快看快看,那两个男人,是不是有点什么啊?嘻嘻。”几个没有生意的小姑娘们在旁边吃吃地笑着,眼睛打量着闻人千绝和身边的鬼面人。
“我只想知道,这条花街上,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俊俏的一个相公。”那女人略带嫉妒地看着闻人千绝那张姣好的面庞,嫉妒得要死要活的。
“相公”则是她们对男妓的称呼。
“够了。”
百里初辰蓦然开口,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冷酷。
周围的几个姑娘知道说的是自己,虽然看着百里初辰很不舍得的样子,还是讪讪地散开了。
他走了过来:“闻人千绝,这就是你最近改变的原因?”
那双清冷俊美的眸子里是难掩的不甘。
他生为皇子,地位尊贵,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输给一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这女人不会是真的对别人动了心吧?
闻人千绝垂了下眼眸,目光流转,情意绵绵地落到了鬼面人的身上,不仅没有把他的手拿开,反而搂得更紧了:“四殿下,我说过,人都是会变的。何况,我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不好。”
心里的触动感觉没有上次大了。
也许这具身体也在慢慢地认识到,他是个不值得去爱的人。
然后她对一旁的欧阳君诺适时地点头:“欧阳公子。”
欧阳君诺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淡笑着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穿过众人,那双温润的眼眸跟鬼面后的眸子对视了。
温柔的目光里,浮现出了更浓的趣味。
仿佛在隔空问候着某殿下:你看哎,人家俩人余情未了。
立刻接到了某殿下回击的眼神,冷淡,而有王者的气质,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袭来。也仿佛在告诉他:老实点,除非,你不想活了。
欧阳君诺只是淡淡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假装没看见,镜片过后,闪过一道狡黠的神色。
百里初辰被她的话噎了回来,冷笑道:“没什么不好?你一个大家闺秀,都被带到花街上来了,还说没什么不好!”
这个女人到底懂不懂,自己都是为了她好!
闻人千绝扬眸,十分认真:“四殿下不是也在?”
百里初辰开口:“是父皇让我跟欧阳来学一点东西,这条花街,也是欧阳管理的产业之一,只不过是没摆在台面上的。”
所以说……这条花街也是姓欧阳的?
闻人千绝看了欧阳君诺一眼,他笑眯眯的,人畜无害的样子。第一次带皇子管理产业,就敢带到花街上来……
这个人……
还真是跟表面上看起来很不一样呢。
闻人千绝礼貌地笑笑,她今晚很疲倦,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了:“四殿下,第一,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不觉得当大家闺秀有什么好。第二,我来这里也并非四殿下想的那么龌龊,我是来办案的。眼下我还有事情要办,再见。”
她拉着鬼面人的手要走,被欧阳君诺拦住了路。
镜片后面那双眸子不能笑得更天真无邪了,他温柔开口:“闻人三小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或许我可以帮。”
完全假装没有看见,鬼面后面,那双暗夜般的眸子散发出来的可怕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