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京城的道路不熟悉,直到马车停在定北侯府门外,她才恍然惊觉,愕然道:“爷……怎的……”
我理所当然地答道:“定北侯家的小姐自然是要送回定北侯府的,再说了,定北侯进京日久,本宫尚未拜会,今日正可登门拜访,以示敬意。”
我这话将定北侯抬得极高,宁玉便不再说话,讪讪地垂着头,门房见我与宁家大小姐一道,什么也没问,倒是宁玉,沉声吩咐道:“太子殿下驾临,速去通知侯爷接驾。”
我微一抬手,道:“不必多礼,本宫自己进去也就是了。”
宁玉只好由着我,在前头带着路。在她心里,我是六年前救她一命的恩人,是她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可我毕竟是太子,我以太子的身份驾临定北侯府,她便有些紧张了。
我感到有些好笑,死女人,知道紧张就好,爷就是要你战战兢兢,待会儿爷告你一状,看你以后怎么粘着爷!
下人回禀,说定北侯午睡刚醒,正在后院里坐着喝茶,宁玉要差人去寻,我制止了,我是来上门拜访的,可不是来以威慑人的。我让宁玉先差人将宁倩和曦儿安置好,由她带路去了后院。
我再一次聪明反被聪明误,我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我会在这里碰上四哥!
侯府后花园有一座凉亭,腾空架在湖面上,定北侯便在凉亭里坐着,一边喝茶一边下棋,与他下棋的,正是我那好四哥!
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正犹豫间,定北侯已经瞧见了我,远远喊道:“太子殿下驾临寒舍,老臣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他一边说,一边快步向我走来,得,如此一来,爷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了。
我见躲不过去了,暗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爷豁出去了!”便大步流星迎了上去。
宁玉见四哥也在,施了一礼便退下了,我来到凉亭,在定北侯屈身行礼之前便拦住了他,笑道:“爱卿不必多礼,请坐。”
定北侯谢了恩,坐下了,向凉亭外守着的侍女吩咐道:“速去奉茶!”
侍女应声而去,我淡淡笑着,看着定北侯战战兢兢地迎接我,这时,我才转向四哥,笑道:“好巧,四哥也在,翁婿俩相谈甚欢,倒是本宫来得不是时候了。”
定北侯急忙解释道:“殿下折煞老臣了,王爷过府乃是商量婚礼之事,并无他意。”
我笑道:“爱卿爱女之心,本宫是理解的,关于婚礼细节,爱卿或是小姐若有不满之处尽管提出,爱卿世代忠良,为大云国戎马半生,咱们大云必定不教爱卿受半分委屈。”
定北侯千恩万谢,就差没老泪纵横了,我又向四哥说道:“四哥连日来为婚礼之事劳心费神,可惜旭儿未经此事,一窍不通,也帮不上四哥什么忙,好在四哥能者多劳,旭儿这闲,倒也偷得心安理得了。”
四哥深深地望着我,眉头微拧,我瞧着,只觉得他眉心的褶痕越发重了,心里有微微的疼,便垂了眼帘,接过侍女奉上的茶,小小地呷了一口。
那茶极清冽,微微的苦,浅浅的涩,后味却是极香的。我脱口赞道:“好茶!”
定北侯笑看着我,眼神里带了几许自豪,“此茶产自雪山之巅,产量极少,是老臣那个素来最爱胡闹的小女儿采的,说是此茶天下罕有,需得天下罕有之人来赏识。”
“哦?”我想象着倩儿说这话时的得意神态,挑眉笑道,“这话倒也像是倩儿那丫头说的。”
定北侯听我说起倩儿,脸色一僵,尴尬地挠了挠脑袋,突然跪在我脚边,惶恐道:“那孩子着实令人头痛,今日一大早便进宫去烦扰殿下了,老臣还没去上朝,她便进了宫,老臣知道时,想拦都拦不住了。倩儿年幼无知,若是有什么冲撞殿下的地方,还请殿下怜悯老臣膝下只此二女,莫要怪罪于她。”
我抬手扶起他,笑道:“倩儿与本宫极为投缘,深得我心,本宫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爱卿且请免礼,不必挂怀。”
定北侯千恩万谢地起了身,我令他坐了,四哥却道:“旭儿何时识得宁二小姐了?”
我笑道:“什么宁二小姐?那不是你的小姨子么!我呀,昨日在晔王府外遇见了她,我俩一见如故,今日还一道游湖来着,这会儿呀,那丫头与曦儿正蒙头大睡呢!”
四哥听得我说晔王府,脸色顿时一僵,微垂了头,淡声道:“你去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