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一拱手,倒是礼数周全。
尚薇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心绪有些复杂,她本以为这今晚的宴会他是不会来的,毕竟他是那样的疼爱瑾灵,既然是她遭遇了杀手,又是受了伤,他又怎么舍得离开她的身边。
但是他,却还是出现在了这里。
也几乎是一瞬间,太后的眸色便是微微一深,尽管只是这么细微的一下,她也已经觉察到了尚薇的小手,温度凉了一下。
只是她并没在面上表露出分毫的情绪,反是淡然一笑:“哀家听闻,王妃遭遇刺客,现下的情况,不知如何了?”
墨澜心底了然,这刺客的事就算没有人说,也必然是逃不过这太后的眼,只是他也没有半分想要隐瞒什么的意思,半垂着眼帘,显得万分的镇定。
“多谢太后娘娘挂心,内子不过是受了点轻伤,并没有大碍。”他的语气一如清冷,听不到任何的情绪:“只是大夫说内子受了惊吓需要修养,所以今晚,臣做主让内子留在府里了。”
“哦,没事,便好。”太后微微一笑,狭长的眼角微微上扬,透着一股子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妖媚,而那声音,也多少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此时,一旁侍立的宫人看到王爷过来,也已经准备好了座位。
墨澜正要转身入座,忽又听到了太后的声音飘了过来:“想来云倾姑娘的医术这般高超,也必是不会让王妃有什么事的。”
果然,她的心思,还是在云倾的身上。
墨澜清楚的知道,云倾一日还在这璃国,不,甚至说只要是云倾一日还活着,这太后,就一日不会对她放松了警惕。
只不过他并不在意她会有什么举动,毕竟现下的情况,他若是不动,这太后也必然是不敢动了半分的。
他淡淡一颔首应道:“是啊,多谢太后娘娘关心。”
太后也像是不愿再多说什么,略一抬手,示意他入座了。
此时,夜色已开始渐渐的覆盖了下来。
入了冬之后,这天色就往往是暗得特别早。
后山。
玉佛寺里的僧侣正在做晚课,都齐刷刷的跪在大殿里,在缭绕的青紫色烟雾之中,静静的吟诵着佛经。
院里落叶潇潇,这山风从来都是比城里的风更加的清冷了几分,连带着这院落里的树,也都是过早的开始落叶。
不过只是才入了冬,早已是满目凋零,透着难以描摹的苍凉。
渡劫领着众僧侣念完了经文,随着一声有力的敲击声,他停下了指尖转动的佛珠,跟着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面前镶着金的佛像,显然这些日子经过了翻修之后,这寺庙里的一切,也都变得明快了起来。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心知肚明那借着别的官员的名义送到了寺庙里的修缮费,分明就是她的意思,那一日,他却竟然看着求见的人,终究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然而从胸口涌上的淡淡叹息,还是让他的忍不住摇了摇头。
红尘俗世的执念,其实又究竟要多少的代价,才能真的去化解。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此刻不该再去多想什么,便一垂眸,也将那些杂乱的思绪都驱逐出境了。
跟着他落落的起了身来,转过身去对着寺里的其他僧侣行了礼。
众人也是悄无声息,整齐的回了礼。
他垂下了手,而后便一转身,这才离开了大殿,顺着长廊绕向了后院的方向。
只是今日的风振起了衣袍,只感觉到的,是异样的清冷温度。
仿佛……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生机,都将成为了灰烬。
后院。
住持住的地方和寺里其他的僧人是隔开的,有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面种了些四季常绿的乔木,只是渡劫也鲜少去打理,他更喜欢看这世间万物自由生长的模样。
所以这院子里枝叶,便是在这已经落叶纷飞的冬日,还仍然是显得茂密。
渡劫走进了院子里来,顺着长廊绕到了自己房间的门前,周围的一切都安静的悄无声息,他正要抬手推门,陡然之间,风里带来的一抹异样的味道,钻入了他的鼻尖。
他的眉几乎不可见的微微一拢,这个味道是……血腥味?
而也就在他反应过来的同时,只听耳畔的风声一乱,下一刻,便已有一抹冰冷的触感定在了颈部的皮肤上。
他推门的手便就这样静止在了那里,原来是一只冰冷的手,正扣在自己的脖间。而那只手的主人,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皮肤苍白的可怕。
“不许出声。”一个冰冷而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与此同时,他也闻到了那个人身上,浓浓的血腥味。
周围的风声清冷,一时听不到其他的声响。
渡劫只是清楚的听到了耳畔传来那人的喘息声,而他扣在脖间的手,也是这么随着他渐渐粗重的喘息而轻轻颤动着。
那温度,也像是慢慢的清冷了下去。
渡劫的手微微一动,握紧了手中的佛珠,但是他如若雕塑的面容上,依然淡然的看不到半分的动摇,没有慌乱,没有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