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你干嘛偷偷拿?你说一声儿,阿鸢还不给啊?”
屠老汉呵呵一笑:“我拿的是最大的一串儿。”
“就你贼。”李氏说道,摘了一粒葡萄,剥了皮儿填进口中,“真甜,你尝尝。”揪下一粒,剥了皮儿,喂到屠老汉嘴边。
屠老汉嚼了嚼,也不禁道:“真甜!难怪阿鸢说,这是那个孟庄主专门种了哄媳妇儿的,不好吃咋能哄媳妇儿?”
“哼,人家种几十亩地葡萄哄媳妇儿,你就偷小孙女儿一串儿来哄我。”李氏哼了一声。
屠老汉有些不服气了:“那能怨我?你命不好,嫁给我这个穷鬼,可不怪我。”
李氏哼了一声,低头吃着葡萄,不说话。炉膛里的火光映得她脸上半明半暗,明的那一边布满老褶,满是岁月劳苦的痕迹,暗的那一边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秀丽。
“我对你也不差。你嫁给我这些年,我给你过气受么?”屠老汉低低说道,“便是我爹娘在的时候,我也没叫你受过气。”
李氏听到这里,吃葡萄的动作顿了顿,低低哼了一声,却没了刚才的不忿之气:“算你还有良心。”又摘了两粒葡萄吃了,便递给了屠老汉:“给你,赶紧吃两粒,还给阿鸢去。阿鸢好容易弄来的葡萄,叫她做正经事去。”
“你真不吃?不吃我吃了。”屠老汉接过来,对李氏的说法不以为然,“阿鸢大方着呢,哪里就在乎这一串葡萄了?”摘了一粒,填入口中,好不惬意地吃起来。
李氏这会儿怎么看他,怎么都又不顺眼了,抬脚踢了他一下,转头烧起锅来。
另一边,屠飞鸢悄悄把目光收回来,嘴角抿得高高的,满眼都是笑意。手下更加精细地剪着葡萄,一粒一粒,圆润饱满,就好像一粒粒的金子。
“我还想吃葡萄。”旁边,响起一个娇娇的声音。
屠飞鸢抬头看过去,指了指阿容腿上的筐子:“那里面不都是吃的吗?吃那个。”
“不好吃。”阿容眨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小声说道。
“不吃拉倒。”屠飞鸢没好气道。臭小子,有吃的还挑嘴了。
阿容低下头,委委屈屈地吃起筐子里的果子来。
不一会儿,李氏烧好饭了。屠飞鸢手里的活还差一点,便道:“奶奶,你们先吃,我一会儿就来。”
屠老汉从屋里搬出来桌子,又把阿容抱过来,便帮着李氏把晚饭端上来。
“奶奶今天做了豆沫汤。”李氏的声音里有着高兴和得意,“快尝尝,好不好喝。”
锅盖才一揭开,阿容的眼睛就亮了:“真香。”
“阿鸢啊,快来,一会儿再弄。”李氏等不及向小孙女儿炫耀才发明的汤。
屠飞鸢口里应道:“哎,好。”还有半串儿葡萄,屠飞鸢仔细剪下来,轻轻放进缸里,便站起身来,“等我把它泡上,就吃饭。”
把两缸葡萄抱到井边,打了水灌进去,又到灶边捏了些盐,洒了进去,这样洗得干净,还能稍微杀杀菌。
“奶奶,今天的饭可真香。”做完了事,屠飞鸢洗了手坐在桌边,闻着碗里飘出来的香气,笑着说道。
“快尝尝,好不好喝。”李氏的声音里有些迫不及待。
屠飞鸢便吹了吹,喝了一口,顿时眼睛亮了:“好喝!”
这一碗豆沫汤,正是用屠飞鸢下午回来买的黄豆做的。李氏泡了一碗豆子,然后用刀斩碎,搁在锅里煮。煮开后,又拌了细细的疙瘩,倒进里面。临出锅时,又用葱花、酱油、盐巴等,调了少半碗调料,浇进锅里拌匀了,略煮一会儿,才出了锅。
李氏高兴地道:“从前阿鸢跟我说,有钱了有时间了,什么饭菜都能发明出来,我还不信。哪知道,这才过了多久,竟然就实现了。”
“奶奶真厉害。”屠飞鸢举起拇指夸赞道。
前世,奶奶就是一个做菜好手,尝尝自己捣鼓些小咸菜、家常菜,美味又精致,吃得屠飞鸢简直连舌头都要咽下去。可惜,后来她离家,就很少吃到了。想到这里,心里一揪,赶忙低下头喝汤。香喷喷的滋味儿进入口中,催得眼眶发热,屠飞鸢吸了口气,压下心绪的波动,赞道:“奶奶,真好喝,你太厉害了。”
“好喝。”阿容也跟着说道。
闻听两个孩子都喜欢,李氏乐得笑眯了眼:“好喝就好。锅里还有,管够。”
“你只能喝三碗,喝完就不许喝了。”屠飞鸢偏头对阿容说道。
阿容茫然抬起脸来:“奶奶说管够。”
“是我们管够。”屠飞鸢挑了挑眉,“你最多喝三碗。”
阿容瘪了瘪嘴,悻悻地低下头。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细嚼慢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