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少年打了王家人,屠飞鸢扯了谎,把少年的身世说得天花乱坠。这回得了一头羊,既然没人看见,便可以说是跟少年有关系的人,神不知鬼不觉送到家里来的。说出去,便有了实实在在的证据。毕竟,一整只羊,五六百文钱的东西,谁会白白给人?
以后,屠飞鸢叫少年隔三差五去打猎,打了猎就堆到家门口,对外说是别人送来的,更加坐实了他背后有人,在此只是借住的情形。如此,王家人再心存怨恨,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动手脚。况且,家里买肉的钱也省了。
将这些道理,掰碎了讲给李氏听。听完之后,李氏还有些迷迷愣愣的,似懂非懂。看着小孙女儿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相貌,脱口道:“阿鸢,你可真聪明。”
似乎眨眼间,小孙女儿就从一个憨呆老实的女孩儿,变成这样沉稳冷静、有计有谋,眨眼间便是一套说辞的人。小孙女儿,才十三岁呀!李氏不禁感叹,看向小孙女儿的眼神,又欣慰、又怀念:“不愧是你爹的种。”
屠飞鸢顿时想起,孟庄主似乎认得屠大海的事,趁机问道:“奶奶,我爹当年把我送回来时,说什么了没有?”
谁知李氏听罢,却是脸色一变,转过身道:“快些把羊收拾出来,咱们好做午饭。”
屠飞鸢愣了一下,没料到李氏避而不答,她心里甚是诧异,转过身去问屠老汉:“爷爷,我爹把我送回来时,究竟说了什么?”
屠老汉垂了眼睑,说道:“好孩子,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来,给爷爷搭把手,抓着羊腿……”
“爷爷!”屠飞鸢抿了抿唇,“你们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该如何行事?只恐得罪了人,或者被爹的对头害了也不知。”
李氏闻言,扭过头道:“阿鸢不要担心。你是个女孩儿,没人会害你的。来日你嫁了人,便是别人家的人。安安分分过日子,谁会害你?”
屠老汉也呵呵一笑,道:“就是,阿鸢不必害怕。你爹是聪明人,你娘也不是愚的,不会给你留下对头的。”
不论屠飞鸢如何问,二老咬死不松口。被问急了,就叫她不必担心。屠飞鸢无法,只得叹了口气,放弃了追问。
将羊肉收拾干净后,李氏拿了一只盆子,蹲到屠老汉身边,等屠老汉把羊肉卸成一块块,便装了往灶边走去,倒进锅里。家里没有太多器皿,也没有大点儿的容器,如此来回跑了三四趟,终于将小羊都倒进锅里,打算先用水煮一遍。
屠飞鸢倒是想弄孜然羊肉吃,但是大晌午的,太热。况且弄起来也麻烦,吃到嘴里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了。少年站在一旁,早已经馋得眼睛都红了。屠飞鸢怕他急了,扑上来直接咬人,便叫李氏一锅煮了。
一股股羊肉独有的膻味和香味,从锅里渐渐飘出来。少年馋得直咽口水,两脚如钉子一般,稳稳站在灶边,推都推不动,惹得屠老汉和李氏直是笑。笑罢,李氏又有些愁起来:“咱们全都自己吃了?不给老二、老三家送一些?”
屠飞鸢沉下脸:“不送!”
两家人都是冷血薄情的,但瞧爷爷奶奶被王家人欺负一顿,两家竟然没来个人看一眼,足以让屠飞鸢对两家人产生恶感了:“给他们吃?我情愿都给狗蛋吃。”
给狗蛋吃,狗蛋还能看个门,给爷爷奶奶逗个乐。给那两家人吃,能有什么?只怕吃完还嫌少,搁碗就骂娘。
李氏沉默下来,坐在灶边,往炉膛里添着柴火。渐渐的,神情又松动了:“要不,少给他们送一点儿?就,一家一只小羊腿?”
“奶奶,一只小羊腿,够他们谁啃的?他们见了羊腿,吃不够,不得再来咱们家吃?一整只羊都不够他们分的!”屠飞鸢冷笑道。
老三家还好,这些年来仅仅是不怎么来往而已,极品事做的倒不多。老二家不仅从没往家里送过什么,二婶还隔三差五来家里翻腾一番,但凡看得过去的都摸走。上回来时,把家里的两勺盐巴连罐子一起抱走了。最近约莫是看家里实在穷,来得没那么勤快了。若给她知道,家里吃得起羊肉,不得把房顶掀了?
李氏闭上口,不吭声了。
“给老三家送一只羊腿吧。”过了一会儿,屠老汉说道,“阿鸢方才不是说,要告诉村里人,羊是别人送给狗蛋的吗?咱们自个儿悄悄吃了,怕没人信。你便去给你三叔家送一只,你二叔家就不必送了。”
屠飞鸢一听,也有道理:“那行,一会儿煮好了,我给三叔家送一只。”心里起了念头,一会儿肉煮好了,少年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最好不要剩,免得有些人听见了,要来家里缠磨。反正,少年有本事,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叫他去打。
肉的香味,从锅沿里溢出来,整个院子里都是浓浓的肉香。少年早就忍不住了,耸着鼻尖,脑袋都快探进了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