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实、新鲜又多汁的葡萄,是不是稀罕物儿?”
篮子的周边,用葡萄叶子垫了一圈,枝叶极是新鲜。一根根打着卷儿的葡萄须子,嫩绿嫩绿的,一根根翘起来。大串儿的葡萄,结结实实摞在一起,表皮上蒙着一层白雾。靠近篮子沿儿的几粒,微微破了皮,几缕清香便飘了出来。
“不错。”沈思思打量几眼,点头说道:“这时节,有熟透的葡萄已是难得。如此粒大、多汁、熟得均匀的葡萄,却非凡品了。”
夏季葡萄熟得最好时,也难见一整串儿全是紫莹莹的。偏偏阿月这一篮子里,每一串皆是紫透了的,当真令人见之便爱。
若非如此,屠飞鸢也不会一见这篮子葡萄,便问阿月出处。
“你这篮子葡萄怎么卖?”这时,小桃指着篮子说道。
屠飞鸢伸出两根指头,道:“沈小姐知道我的为人,我一向不跟人要谎。二两银子,这篮子葡萄都卖给沈小姐,除此之外,我再送沈小姐一个发式。”
“的确不贵。”沈思思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放下团扇,对小桃道:“去取二两银子来。”
小桃应了一声儿,便进内室取银子去了。交接过后,便开始正经给沈思思梳头发。
“劳烦小桃姑娘拿个梳子来。”屠飞鸢道。
沈思思的眼中露出一丝兴奋:“小桃,快去拿来。”
上回屠飞鸢给她梳了发式,让她在宴上出了风头,第二日便有许多小姐来请教。沈思思还没得意够,又怎肯教出去?却阻不住有那手指灵巧的梳头娘子,给钻研出来,如今许多小姐们都梳这个。她正想叫人去接屠飞鸢,恰巧屠飞鸢就来了。
沈思思的脸型姣好,梳什么都好看。只不过她的眼神太过骄纵,生生破坏了这一张本来柔美的脸。屠飞鸢便在她的鬓侧留出两缕头发,其余向后挽起,又取了一条水滴形吊坠链子搭在额上。如此一来,便显得她既活泼俏丽,又明媚爽朗。
“小姐真好看!”旁边,小桃举着镜子,满脸敬慕地道。
这发式虽然简单,胜在从没有人采取过这样的法子,竟用吊坠做额饰。几乎是立时间,沈思思便满意无比:“小桃,去取五两银子来,给屠姑娘作谢礼。”
好马难寻,好鞍难配。屠飞鸢虽然貌丑,但是手巧,沈思思很是满意。
这时,阿月猛地抬头,朝屠飞鸢看过来。两道明亮的目光,仿佛能将人的衣裳灼透了。屠飞鸢只做不察,福身谢过沈思思,待小桃将银子递过来,便收进怀里。
沈思思面上一笑,道:“往后每隔五日,你来为我梳一次头发。梳得好了,便有奖赏。”
“恕难从命。”屠飞鸢却道。她有没有那么多发型供她换,即便有,如此三天两头踏进沈家的大门,难保不会惹出什么事来?
“沈小姐,我进城一趟并不方便。如果沈小姐等得起,便每个月两次,初一与十五我到沈家来。若是沈小姐着急,可请小桃姑娘到我家去。”物以稀为贵,前世最时兴的饥饿营销,屠飞鸢也很有心得。
沈思思听罢,倒也没有多过要求。她也并不敢惹恼屠飞鸢,否则叫屠飞鸢转而被其他小姐们请去,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屠飞鸢又向小桃讲解一番这个发式的要点,便与阿后离去了。出了沈家的大门,阿月立刻把手伸出来道:“银子!”
屠飞鸢挑了挑眉,把卖葡萄的二两银子掏出来,却不立刻给她,而是握在手心里,说道:“咱们之前说好了,我带你卖葡萄,你告诉我葡萄是在哪里摘的。”
阿月的神情变了变,有些戒备,有些警惕,又有些不甘:“明天早上,你去小杨村,到村头找我,我带你去。”说罢,不甘不愿地补充一句:“那地方不好找,我告诉了你,你也找不到。”说完,一把抓过屠飞鸢手心里的银子,扬头走了。
屠飞鸢站在原地没有动,望着小姑娘瘦巴巴的背影,目光渐渐下移,落在她几乎盛不住脚的破烂鞋子上。什么样的路,能将鞋子磨损成这样?这葡萄,有多么难采?
离开沈家后,屠飞鸢回了书局。与吕先生一起,对了一下午账,见得天色不早,才起身告辞。去了菜市场,买了一斤新鲜猪肉,又买了几斤土豆,拎在手里走向城门口。
买猪肉的时候,屠飞鸢特意去之前提点过的那个肉摊上。小贩果真听了她的话,在摊子前头支了一个招牌,画的却是一只乌龟,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在追赶一只大肥猪。
原来,小贩姓吴,名叫大刀,回家与妻子商量后,便请人画了这样一个招牌。屠飞鸢回想着白色粗布上,画着的滑稽乌龟与大肥猪,忍不住便是笑。难怪人常说,高手在民间,吴氏夫妇确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