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祭荼的噩梦

去找爹爹，娘，求求你了，不要去找爹爹，更不要再丢下我！”

    红衣女子仿佛石雕一样，任凭祭荼拉着手使劲摇晃，一直高高地扬起头，并没有看祭荼一眼，也没有将祭荼的话听进心里，她只轻轻一挣，就挣开了祭荼的手，后退一步。

    “孩子，你忘了，娘当初是怎么离开你的吗？”

    “不……不……不要！”祭荼被红衣女子的话一激，立即像丧失了神智一样，手忙脚乱地想要靠近红衣女子，红衣女子手轻轻一挥，祭荼就被她禁锢在了原地，他使劲拍着结界，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血一点点渗出，将刚刚干了的血衣再次染上血腥味。

    “娘！娘！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不要！”

    “祭荼，我这些年，一直都只顾着找你爹，从没有好好照顾过你，你为什么还心心念念地想着我呢？”

    “因为你是我娘啊，你是我娘，是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亲娘啊，我们曾骨肉相连，我们曾呼吸与共，我的命是你给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

    “是，是我给了你生命。可是你忘了吗？这些年的颠沛流离是我给你的，这些年其他妖族的追杀是我给你的，这些年你的所有不幸都是我给你的。如果不是我爱上了一个凡人，如果不是我为了去找他，我怎么会生下你后又抛弃你，让你没有享受到一丝母爱，却饱尝别人冷眼！”

    “娘……”红衣女子这番话仿佛给了祭荼当头一棒，他站在原地不再做任何挣扎，只傻傻地看着红衣女子，说不出话来。

    云晚妆也被红衣女子的话惊得震在了原地，祭荼幻化成人形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我不是坏妖怪，我不害人的，呜呜……你们不要把我丢出去，不要把我杀了……”粉娃娃小声地呜咽着，一颗颗珍珠似的泪水从脸上滑落，打湿了地毯。

    “我不吃人的，我不是坏妖怪，呜呜……不要杀了我，呜呜……”粉娃娃继续自顾自地哭着，瑟缩在墙角，浑身发抖。

    原来，祭荼当初过的竟是那般痛苦，她现在只见着了他痛苦回忆的冰山一角，那她还未来时，他其它的那些痛苦呢？

    困住祭荼的，不是他遇见她后，人生短暂的美梦，而是他五百年来的噩梦！

    而且，他遇见自己，受够了别人的白眼，也不见得是美梦。云晚妆叹了口气，看着红衣女子的侧影，想要制止她说下去，可她无论说什么，祭荼和红衣女子都听不见，她捂着越发疼痛的胸口，不敢想象，祭荼亲身感受着，会有多痛。

    “祭荼，你恨我，是吧？”

    祭荼呆呆地抬起头，无辜地摇了摇头，时隔多年，云晚妆再一次看见了他的眼泪。他的泪水只一滴，他薄如蝉翼的睫毛一扇，泪水就从眼中滑了下来，他站在那里，不发一言，隐忍着心中的苦痛。

    “我不恨你。”祭荼的嘴角动了动，并没有说出口，云晚妆却看懂了他的意思。

    红衣女子看着不说话的祭荼，嘴角微微上挑，声音有些嘶哑。

    “祭荼，娘走了，娘要去找你爹爹，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祭荼，答应娘，不要恨我……”

    那红衣女子的话音一转，突然唱起歌来，一边跳一边旋转着，整个人如旋转着的风车一样，大风吹过，红衣配着黑发，竟有一种别样的迷情，“开到荼蘼花未了，烟尘散，往事过，知多少；正销凝，被愁鹃、又啼烟树……”

    云晚妆被这首歌这支舞迷住，眼神跟着涣散起来，却听见祭荼一声凄厉的叫喊，瞬间被拉回了心智。

    “不要！”祭荼只觉得眼前一红，当年的场景再次展现在他的眼前。漫天的血雨里，他不用抬头，都能想起娘离开时笑容凄婉如夏季最后的荼蘼花。

    云晚妆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一抬头，就看见漫天的红，一点点飘散下来，血，亦或是破碎的红衣，弥漫了她和祭荼的四周，祭荼身前的结界也伴随着那声巨响消失无踪，祭荼却没有冲出去，只狠狠地跪了下去，垂着头，只留给云晚妆一个萧瑟的背影。

    她、她……祭荼的娘亲，在祭荼眼前……自杀了？云晚妆还没能回过神来，只怔怔地看着满天血雨，那首歌却还仿佛还在耳边回响，凄凉又动听，一直萦绕着，经久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