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猴腮,却有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猛一瞧,像是从哪里蹿出了只大猴子……嘉敏心里一动,可不就是猴子!这么巧!他什么时候来的洛阳,不知道周城是不是也……心念电转,就往担架上看去,只看到一个侧卧的背影——这就是出门没看黄历的下场吧,嘉敏想。
“……徐先生的伤,公主尽管放心。”许悦尤在滔滔不绝,见嘉敏忽然止步,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见那一行人抬着担架直奔里间,那个尖嘴猴腮的后生仔一迭声叫道:“大夫、大夫!”
许悦犹豫了一下:该不会这人也能和兰陵公主扯上关系吧,瞧他们的装扮……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到公主的。
好在嘉敏只是看了看,并未跟上去,扶着半夏的手,姗姗就出了医馆。
到上车,方才叫了安平到眼前来,说:“你去瞧瞧,方才被抬进去的那位,是不是姓周。如果姓周,你就同他说,周二、周四也来了洛阳,叫他小心。”
安平隐约记得目莲山半腰亭和崔十一郎下棋的那位少年公子姓周行二,跟在他身后的那位行四。却瞧不出,这担架上的军汉,能和他们有什么瓜葛。更休说攀附上他家公主的运气了。
但是他是南平王亲信,也知道嘉敏曾经流落中州,心里就琢磨着,没准就是那时候,有过一面之缘吧。贵人罹难,谁知道会撞上谁,能无巧不巧帮上一把呢。想起来又问:“如果小周郎君问小人是谁,小人该怎么回答?”
“就说、就说是三娘子的人。”嘉敏说。
安平应了,就要折回医馆,又被嘉敏叫住:“……他以前曾在哥哥帐下效力,你同许大夫说,他的花销,也都记在哥哥账上。你不必急着回来,等他伤好,带他来见我……给我看住他,莫叫他跑了。”
安平:……
可怜的世子……
等等,这人原是世子帐下,怎么三娘子认得、他反而不认得?什么原因离开的?为什么三娘子说他会跑,是怕还不起账,还是之前就欠三娘子很多钱?安平目送嘉敏登车远去,怀着一千零一个为什么,转身快步进了医馆。
那个身形瘦小、尖嘴猴腮的少年正与许大夫吹胡子瞪眼:“什么,就这么摸一把,要八百钱?你怎么不去抢!”一巴掌拍在案台上。实木打制的长案,竟受不住这一拍之力,啪啪嗒,碎成好几块,掉在地上。
整个医馆都静了下来,包括方才被正骨疼得鬼哭狼嚎的中年汉子,和一个因为不肯吃药,而和母亲哭闹的小孩,都呆呆看着满地碎屑,心里冒出同一个念头:特么这还是个人?他的手真是肉做的吗?
安平:……
果然是世子的人呐。
“猴子,别闹。”侧卧在担架上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我这兄弟性情暴烈,大夫原谅则个。并非我们兄弟想要赖账,实在出门太急,又陡然遭遇变故,可否先行个方便?”
这说来说去,不还是要赖账!
安平:……
看起来还是更像三娘子的人一点。
奇怪,他这是在觉得自家三娘子为人狡诈么?明明是个很斯文秀气的小娘子……安平也不知道自己是打哪里来这样古怪的念头,像是三娘子比世子还要更可怕一点点。不过安平迅速甩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走上前去:“许大夫,这两位小郎是我军中同袍,都记我家世子的账……”
嘉敏回到天心苑,才下车,远远瞧见曲莲守在门口,忍不住扶额: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