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登时冰凉一片:那定然是、定然是贺兰初袖无疑了。
人心啊。
在宫里时候,谢云然对她陆静华的照顾与回护,绝不比贺兰初袖少。只是比贺兰初袖做得委婉和隐蔽。
陆静华的怨恨并不难猜,无非是太后那句“早该定下谢家女”,置她于何地?无非太后至尊,她无能为力;无非有人引导她想,也许谢云然,也会贪图六宫之主的位置。也许……可怜陆四夫人,还以为是意外。
嘉敏这揣摩与推测的工夫,许秋天一口气施完了针,毕竟年纪上来了,喘了口气,许之才跟着四月、珊瑚就进了门,同祖父汇报说:“园子里都看过了,并没有什么不妥。”
“那就好。”许秋天点点头。
陆夫人忙着吩咐左右:“快!给许先生拿软枕来!”——这会儿她也想明白了,谢云然出事已经无可挽回,如今决不能让她死在自家里,事关女儿的性命前程,这位许大夫就是她的救命草。
“无妨。”许秋天却摆手,说道:“我歇口气就好。”又唤了四月过来,细细同她交代注意事项,忌口,忌风,千万留心,莫让谢云然用手乱抓乱挠:“……实在压不住,就用软缎子绑住手腕——”
话音未落,外间传来通报:“谢祭酒携夫人到!”
陆四夫人长长吐出一口气,出门迎客——该来的总会来的。
嘉敏没有见过谢祭酒,但是上次在永宁寺是见过谢夫人的。谢夫人气度高华,举止从容,给她留下很深的印象。但是这次,虽然步履不乱,环佩未响,却分明有了仓皇的气息,进得屋来,看谢云然第一眼,身形就是一晃。
谢祭酒上前一步扶住她,开口说了一个“你”字,声音忽然就哽咽了——想必也是看到了谢云然的脸。
四月早跪在地上,磕头认罪道:“奴婢没看好娘子,奴婢万死!”
谢祭酒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你起来。”停一停,又看向许秋天:“我女儿她——”声音里微有颤意。
“性命暂且是无忧了。”许秋天这样说。
他只说暂且,不敢说日后。活到他这把年岁,脸面对一个女子的重要,他是知道的。他虽然之前并没有见过谢家小娘子。但是如今见了谢家夫妻这般相貌、风度,也猜得出,在出事前,那是怎样一个美人。
到她醒来,发现自己面目全非,会做出怎样的举动,实在是他无法预测。
“多谢。”谢祭酒又沉默了片刻方才道。他知道是这个老人救了他女儿的命。
“大夫!”谢夫人忽然叫了起来,惊恐地,仓皇地,几乎是绝望:“大夫!我家云娘、云娘她的脸——”
许秋天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也很想回答她他能治好,但是他不能,他只叹了口气,抱歉地说:“如果贵伉俪信得过老夫,老夫……会尽力而为。”
言下之意,并无十全把握,如果信得过他,他尽力,如果信不过,另寻良医,他也不以为忤。
忽听得屏风后“咚”地一声响,郑笑薇惶急地叫了起来:“三娘子、三娘子你怎么了?”
“没、没事。”嘉敏扶着墙慢慢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