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姓郑的李家妇。
嘉敏心里猛地想起一个人来。郑笑薇有个姑姑,据说少女时候极具美名,甚至引来李家与卢家为求娶大打出手……莫非、莫非就是她?之前只当她姓李,一径地往李姓美人里想,所以才不得其解。
原来最终,她还是归了李家,又守了寡。
郑家果然是美人辈出,一个郑笑薇,在宫里艳压群芳,一个郑林,雌雄莫辩,但是到见了这位李夫人之后,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也许只有萧南的母亲王夫人年轻时候,才可堪比拟罢。
“我……和三娘子一样,也行三。”李夫人轻声说。那声音轻怯,像是有一点犹豫,或者羞涩,再低叹了一声:“并非有意相瞒,实在是,怕三娘子知道我是谁之后,不屑……与我同游。”
那些旧年的事,其实嘉敏知道得不多。她前世在洛阳,也没有能够入这些高门世家的眼,到后来世道动乱,就再没有听说过这位李夫人了。所以她并不知道李夫人为什么这么说,只在听到她说行三的时候,心里动了一下,想道:郑笑薇与郑林幽会时候提到的“三姑”,莫非……就是她?
想到郑笑薇娇嗔的那句“……你就哄我罢,难不成你和三姑就当真清清白白什么事都没有?”耳后不由一热,郑家可真乱……一直都这么乱么?李夫人之前不肯自报家门,怕她不屑,怕的就是这个?
其实她能有多不屑啊,阿言她、前世阿言她……不也落在了元明修手里么。
还有明月。
郑家乱,元家难道就不乱?朱门绣户之下,多少鬼魅丛生,无非一床锦被都盖了。
嘉敏猜得出李夫人如今的来意,却还问道:“夫人所为何来?”
李夫人低头看了一眼她的手,嘉敏松手,李夫人向前走几步,曲莲尽职尽责提着灯,跟了几步,就照见壁画上光影惨淡。那是一片荒野,落叶纷纷,想是秋天,天边一抹新月半残,照见地上的旅人,风尘仆仆。
“这是譬喻经里的故事。”说破身份之后,李夫人声音里多了几分凄楚。但也许是错觉。
风尘仆仆的旅人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看的时候,月光也照了下来,惨白,零落是人骨。旅人有些疑惑,然后就听到了咆哮的声音,由远而近,四顾张望,一只斑斓猛虎,在暮色里露出了雏形。
旅人奔跑起来,路在他的脚下眼神、延伸……一直延伸到悬崖。
而猛虎已经到了身后,咆哮着,腥风扑鼻。
旅人走投无路间,忽然瞧见悬崖边松树,松树枝干上垂下去长长的藤蔓。旅人毫不犹豫,抓住藤蔓纵身就跳了下去。谢天谢地老虎不会爬树。旅人面上不由露出得意的神色。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不由张大了嘴。
天哪,脚底下竟然是波涛汹涌的深海,而波涛间还涌动着三条毒龙,正张开血盆大口,等候他的坠落。
旅人不觉战栗起来,他抱紧了藤蔓,然后他忽然又听到吱吱的声音,定睛看去,却是两只老鼠,正交互啃着藤蔓,旅人连着吼叫了几声,又拼命摇动藤蔓,想要赶走老鼠,可是老鼠毫不畏惧。
就在这时候,旅人忽然觉得有东西从头上掉下来。
抬头看时,原来是松树上有个蜂巢,当他摇动藤蔓,就有蜂蜜从蜂巢里渗出来,掉下来。,旅人不由仰起头,张大嘴,伸出舌头去,等着最后一滴蜜。这时候他全然忘了悬崖上的虎吼,波涛里的怒龙,以及藤蔓根处不停啃噬的鼠,他只觉得,蜂蜜落在舌尖的那个瞬间,再甜蜜没有了。
“人生在世,上有猛虎,下有蛟龙,中间有鼠辈噬咬,只有一点甜,换做三娘子,是舍得,还是舍不得?”李夫人低低地说。
嘉敏竟也认真想了片刻,方才应道:“舍不得。”——如果舍得,死了就死了,一了百了,何必冒险重生。
“所以……三娘子该是懂了。”
“夫人何以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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