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审问（二）

怒了——竟然被这么个小丫头片给看不起了！最恼火的是，他竟然无法反驳——他能给她什么，他能报答她什么？他手里那点东西，他能许诺的东西，对平常人有吸引力，对南平王的女儿，有吸引力么？他还没傻到那份上。

    郑林心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他倒没想过嘉敏绕这么大个圈子，其实不过是想抹掉桃林中听到的阴私——他根本就没把那当回事儿。

    他也不像那些市井中人，听得只言片语，就捕风捉影，以为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抛绣球。虽然权贵中也有风传，说三娘子爱慕宋王。连小薇都拿这个和他打趣过。但是瞧着三娘子如今这样子，就知道都是胡扯。

    哪个怀春少女被抢了心上人，不苍白憔悴，还这样神采奕奕要杀人放火的。这丫头如果不是天生冷血，就是、就是……郑林略收了眼神——对付这么个不懂风情的黄毛丫头，实在不必浪费这么追魂夺魄的眼神——说道：“三娘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这才是老老实实谈生意的姿态嘛。嘉敏终于满意了：“那你说，你要什么？”

    郑林眼珠子一转：“得三娘子救命之恩，郑某无以为报，愿意留在瑶光寺里，做个侍卫，为三娘子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不可以！”素娘急急劝道：“姑娘，可不能收留这位公子。”

    ——救了这么个人，已经是百口莫辩，要长期收留在寺里，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就郑公子这张脸，啧啧！

    嘉敏面无表情，吐出三个字：“说人话！”

    郑林也知道糊弄不过去。再糊弄，保不齐三娘子又来一句“听说春天里邙山有狼出没”。当下认真道：“我听说，永宁寺塔这几日就要落成了。永宁寺是太后脂粉钱供养，到时候，想必会请太后亲临。”

    “哦？”这人在郑家不得志——要得志也不至于宜阳王的家奴都敢欺上门来了——消息还能如此灵通，嘉敏面上虽然波澜不兴，心里还是有些吃惊的。

    “……想必三娘子也会收到帖子。”郑林继续说道：“就烦请三娘子，带我一起去永宁寺。”

    端的是好打算。嘉敏心里想。这人早上还被宜阳王家奴追得像条狗，下午又被撞破好事，当小贼拿了下山来。明明是极端困窘的情况，却不想着怎么摆脱困窘，而是一门心思要从这困窘中获得好处。特么这人要是爱财，定然是个油锅里捞钱的好手，要是好色……罢了，这人本身就是色。

    太后信佛，是天下皆知。想走这条路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郑林能想到这一点，也不奇怪。没准之前就有这么想过，只是苦无门路——照理，郑家是会收到帖子的，虽然收到帖子也轮不到他，不过照理，郑家子弟，也未必会走这条路。嘉敏心里好奇郑林以前经历过什么，以他的好皮囊，应该不会太过不堪才对。

    ——这个世界对美人，一向都是友善和宽容的，在年老色衰之前。

    心里这样想，却摇头道：“我也不与郑公子说虚话，太后身边，不是人人都近得去的。”

    “我并没有要求三娘子带我去见太后，”郑林辩解道：“只是宜阳王的家奴守着门，我想脱身而已。”

    嘉敏不说话。

    郑林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这个三娘子，显然是不喜欢与人打机锋。硬着头皮又道：“我想着，到那一日，永宁寺定然会有很多人。很多达官显贵，人一多，脱身就容易。当然如果……那是求之不得。”

    听他扭扭捏捏，终于说了这个“如果”，嘉敏噗嗤一下笑了：“郑公子是很会为自己打算，郑公子有没有想过，如今我总共就知道你姓郑，可连你家在哪里都不清楚。郑公子也知道永宁寺那日，定然权贵云集，要带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进去，郑公子倒是替我想一想，换你是我，你敢不敢？要出个什么万一，莫说我还不是太后生的，就是太后亲生的公主，怕也逃不过国法家法制裁。”

    “更何况，”嘉敏想一想又道：“就算我能帮你到永宁寺，你可拿什么保证，日后会报答我呢？”

    这回换到郑林不说话。要指天划日，赌咒立誓，他这里当然没问题，但是三娘子……要说三娘子这么现实的人，会信这么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郑林觉得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何苦去自取其辱。

    嘉敏又提醒道：“有件事你倒是说对了。永宁寺塔在三日后落成。我已经收到永宁寺的帖子，也就是说，还有三天。这三天的时间，如果郑公子能够找到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我就带你去。”

    游戏好像是越来越好玩了。虽然明知道是在解决问题，嘉敏还是忍不住冒出这么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