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南掰了一块干粮给于谨,瞧着于谨不敢入口,自己先咬了一口。
“宋王殿下端的好计划,”于谨见此,不肯弱了气势,也咬了口干粮,大约是内制,比他这些日子吃的没油没盐没滋味的东西要好上许多,慢慢咽下去,说道:“也不怕南平王翻脸不认?”
“怕!怎么不怕。”萧南话这么说,面上并无半分惧意,“不过想这世间做父母的,总拗不过做儿女的。何况古人也说过,富贵险中求。你我落到这步田地,不冒险,难道能指望平流进取,坐致公卿?”
“平流进取,坐致公卿”是南朝流传的一句话。南朝以九品中正制取才,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世家高门弟子,往往起家就得高官,一路只要不出错,妥妥的三公九卿——寒门子弟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说起来萧南与他如今的处境,比寒门子弟也好不到哪里去。
于谨却冷笑道:“殿下富贵险中求,于我能有什么好处,我要南下,少不得还是须得借殿下头颅一用。”
“子玉兄真是……”萧南笑着摇头,“此去江南,尚有千里之遥,就算子玉兄身手了得,能避过朝廷耳目,顺利南下,到了南边,子玉兄能找谁,献出这份大礼?子玉兄莫非以为,我那皇叔,有胆量光明正大收这份礼?要果真如此,当初我在他手下,如何能过这么多年?只怕皇叔一见我头颅,大喜之余,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子玉兄,为小弟报仇。”
于谨沉默。
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无须多话。萧南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他是要借元三娘和南平王的关系,把兵符骗到手。但是这小子也没带过兵,也没打过仗,天知道他有几斤几两……也罢,有了他和元三娘在手,至少这一路南下,可保无虞。
至于南下之后,是砍了萧南的头去找南朝萧老儿领功,还是帮着萧南起兵,那就都看萧南的本事了。
于谨又咬了一口干粮,慢慢嚼碎了,方才说道:“三娘子跟了殿下私奔,宫里岂有不找的。”
“大约是不会。”萧南想也不想,径直答道,“三娘和王妃怄气,独自归家。这会儿宫里以为她在府里,府里以为她在宫里,没个十天半月,怕是反应不过来。”
瞟了于谨一眼,又道:“至于我,家母尚在府中,一兵一卒未带,就算走失个十天半月,想必也无人在意。”
“殿下好算计。”话到这份上,于谨心里也有些佩服,“我听说殿下府中,有个绝色美人……如今也都丢下不管了吗?”——萧南这一去,能不能成事,谁也说不准,只要他没死,他的母亲虽然留在洛阳,料想无人敢动,倒是那个小美人……以元三娘对他一往情深,多半是不能容了。
“子玉兄英雄气短了。”萧南笑道,“大丈夫但患无权,何患妇人。”
听说那个姓苏的美人是跟着萧南一路北来,出生入死,可想而知。这人真是白瞎了这么好一张人皮。于谨自忖毫无心肝,和萧南一比,好像又还多那么一点点。话说回来,心慈手软,妇人之仁,能成什么事。
于谨吃着干粮,倾耳听时,车中传来悠长缓慢的呼吸,和着风,不由慨叹道:“三娘子对你,倒是放心得很。”
萧南转眸,眸光里浮金跃影,闪烁不定,良久,方才含笑答道:“她对我……自然是放心的。”
嘉敏这一觉,睡到天黑才醒。大约是累得狠了,连梦也无。醒来车厢里漆黑。风从车帘外渗进来,烤肉的香味。这时候脑子还不甚清醒,腹中已经咕咚一响:这整日,就只早上吃了几块干粮,哪里撑得到这时候。
等等……哪里来的烤肉?
掀起车帘探头往外看,萧南和于谨坐在火堆边,火堆上架着树枝,树枝上倒挂一只麂子,正往下滴着油:滋拉——嘉敏觉得自己口水都快下来了。
“……须得刷一层****,和着孜然,还有盐一起烤……”萧南话及于此,略略偏头,就看见车帘后瞪着眼睛的嘉敏,招手道:“你过来!”
嘉敏:……
要不要这样普天同庆啊!怎么有她一觉醒来整个世界画风又不一样了的感觉呢?
嘉敏整了衣裳,胡乱用手指梳了头,这才下车来,不敢往于谨那边凑,挨着萧南坐下。那火烧得极旺,火舌舔得几个人的脸都红通通的。萧南熟练地割一块烤好的麂子肉,用树枝叉给她。
嘉敏没有接,只直愣愣看着他手里的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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