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敏和谢云然合力布置完毕,嘉言主动请缨去请胡嘉子,嘉敏也知道她实在担心,也不阻拦,就让她去了。
水亭里就只剩下嘉敏和谢云然。
琴娘在水声里试拨了几下弦,倒像是《天仙子》的调,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开了口:“还担着心么?”
“你倒是不担心。”
一愣,彼此失笑。谢云然道:“我倒是想担心,但是担心也没有用——你呢?”
嘉敏暗自惭愧,好歹多活一世,还不如这个货真价实的小姑娘沉得住气:“我也不想担心,只是一直放心不下。”
“放心不下什么?”
“放心不下……我是不是做错了。”嘉敏说,“如果昨晚于将军说的是真的呢,如果于将军确实没有恶意——”
“你就放心让我们跟他走?”谢云然笑了,“三娘听说过杞人忧天么?”
嘉敏:……
相比较昨晚让这些贵女们跟于烈走,如今她的担心,还真是杞人忧天。
“我之前,是见过三娘的,虽然三娘未必记得,”谢云然双手按在扶栏上,极目远眺,“那时候三娘和陆妹妹有点像,都是爽直的性子。他们都说三娘配不上宋王殿下,不瞒三娘说,我当时,也这么觉得。”
嘉敏:……
她今儿是专程来打击她么?
“但是如今,却不这么想了。”谢云然忽地转身来,面对嘉敏笑了一笑,“等她们过来,大约还须得一盏茶功夫,不如,我煮茶给你喝?”
嘉敏有点不习惯跳跃程度这么大的对话。
谢云然也不等她回复,自叫了婢子近来,低声吩咐几句,那婢子也神奇,不过片刻,就取来了全套鎏金银茶具。嘉敏前世半生,也算是富贵人家里打滚过来,这样精致的器具,还是头一次见到。
这时候见那婢子一样一样拿出来,是鎏金双狮纹菱弧形的圈足银盒,鸿雁球路纹银笼子,又一只金银丝编织的结条笼子,方方正正的鎏金仙人驾鹤纹壶门座茶罗子,配着同样纹路的鎏金茶碾子。
最后一只鎏金双鸳团花银盆,盆口一圈儿莲花瓣,每瓣錾两个石榴团花,每个团花中又蹲了肥肥一只鸳鸯,衬着流云和阔叶纹,憨态可掬。
谢云然慢悠悠从银盒中取了茶饼出来,放进茶碾子里,慢悠悠说道:“想必三娘也听说过,我家虽然北上已经数代,但是根子还在南边,家里习惯,也一向从南,我阿娘常和我说,喝茶静心。”
谢家是南方来的,嘉敏自然知道。不过嘉敏是土生土长的北人,相对而言,更习惯酪饮。她一向觉得茶涩,不过谢云然这么说,她也不忍拂逆她的好意,隔着茶桌,与谢云然相对而坐。
谢云然将清水注入银釜中,水汽氤氲地升起来,茶烟袅袅,谢云然的眉目像是更远了一些:“这瑰延宫,真是空置许久了。”
嘉敏奇道:“哦?”
“你没听说过么,”谢云然道,“这瑰延宫里住的人?”
“听说是住过孝文帝的宠妃。”嘉敏祖上虽然也风光过,不过都落魄几代了,哪里知道皇宫里的掌故。
“是啊,之后,就一直空置了。”谢云然说,“我家先祖是孝文帝时候北来的,那时候京城还在平城。我家先祖为孝文帝营建了洛阳,我从先祖的笔记上看到过,住在瑰延宫里的人,是当时的左昭仪冯氏。”
嘉敏一直听说住瑰延宫里的宠妃位份低,这时候不由讶然:“昭仪的位份也不低了。”
“自然是不低,”谢云然说,“只不过冯昭仪的妹子,是孝文帝的皇后,姐妹不和,所以冯昭仪才被安置在这样偏远的地方。”
“那后来呢?”
“后来孝文帝废了冯昭仪的妹子,立冯昭仪为后。这件事在当时引起过轩然大波。冯昭仪迁入昭阳殿之后,瑰延宫就空了下来,从此,再没有人住过。”
“冯昭仪很得宠罢。”嘉敏这样推想。她前生今世,都没怎么和宠妃打过交道——如果郑笑薇不算的话。
“很得宠,一直到做了皇后,还是很得宠。先帝当时,就是养在冯昭仪膝下。”谢云然说:“先祖笔记上说,瑰延宫的空置,其实是孝文帝的意思,他曾经答应过冯昭仪,她住的地方,不会让他人染指。”
但是后来……嘉敏默默地想,昭阳殿的女主人,可是换了三四拨了。她不知道谢云然说这段掌故的用意,只隐约觉得,孝文帝的左昭仪,听起来挺祸水的,而谢云然的那个先祖,也八卦得够可以。
“但是后来……”谢云然像是笑了一下,“这位冯昭仪,就是幽皇后——三娘你没有听说过幽皇后么?”
“幽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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