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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故布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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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立时发号司令,布署‘造势行动’。

    第二天,明山一带,无人不知这一群‘英雄豪杰’,莅临此地,因为……他们在本来宁静安详的明山之夜,放了整整一晚的炮仗。王二牛还张口跟大掌柜这一对天造地设的大嗓门,对唱了一夜山歌和情歌。

    他们还花钱跟当地农去们买下数十头牛:在牛皮上用红字写上个‘上官’,后面再加个“完”字:他们竟还扮唱新娘,大掌柜扮坐轿子的新娘,王二牛扮骑驴儿的新郎,陈妖精扮媒婆,王庚弄了个唢呐,还请了一群乐师来吹吹打打,足足闹了一天一夜。

    这样子闹法,当然没有人还可以不知道这些人来了。

    他们的重头戏是躲在一个足可容上十人的密封大帐蓬里,高声谈笑、喝酒、划拳、作乐。一个人扮七八个人的声音,这点陈妖精最行,尽情聒噪,仰天长啸,制造杂音。

    到了次日,谁不信他们有上十人来了此地,那一定是个聋子、瞎子加呆子!

    做了这些“手脚”之后,四人又分散四路,这一来,更似人多势众,分别在明山附近同时出现。他们这样做,完全是因为毛祖强的吩咐:“在还没有弄清楚敌方虚实以前,最好做一些出奇不意,虚张声势,故意示弱,颠倒无常的事,来扰乱他们的注意力和集中力。就像要知道这口井和这潭水到底有多深,不妨投一颗石子进去一样。”

    忽地一颗石子,在云天里疾闪而落,“咚”的一声,落人湖里。

    这不是末冬,只是近秋。那原本波平如镜的湖水,像风吹草原般的起了摺痕,渐渐扩大,漫慢的漾了开去。

    李四觉得他成功了。

    他成功的为这秋天点了晴了。

    这秋他守在明山。明山的枫叶很江,芦苇很白,稻穗很金,枯叶很黄。这时暮燕归巢,残阳如血。但那只是静的。人是人,物是物,物我只相忘,末交融。

    於是李四便以一颗石子,一石惊破水中天,把这秋色连**映斜阳的景色,和交一道;涟漪中倒映水边的他,也化作千万无算,溶溶漾漾的荡了开去……

    李四觉得自己踌躇满志。他觉得自己这一悟,自己的境界必又更进一层。他心中正喜,突然回首。

    这回首的一刹,他已准备好了十七种应变之法以及七种逃遁之法:包括跳湖暂避。因为他已察觉敌人已逼近了他。

    敌人已逼近到可以下手杀害他,虽然还未到一定可以杀死他的地步。不过,转身后的他,一切接下来的动作都已不必动作了。

    因为来的是自己人。

    大门神、小门神和刘成胜。

    李四也在这瞬刻间领悟了一点:他的境界确在突飞猛进。但警觉力却在速退。

    要是来的是敌人,刚才自己就很危险了。

    难道人真的心力有限,若想放开心怀去认真感悟这大自然,另一事就得因而荒功废业?有这样的人吗?同时可以兼显,而且周到,甚且要周身是刀,张张快利,有这种人吗?如有,为啥不是自己?

    “你傻楞楞的在干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看风景?除非你运气很好,不然,活都活不下去了,风景虽好,但做好人比风景更重要。”大门神和小门神是一个责问一个劝。

    刘成胜却问:“昨天明山的事你知道了?”李四身后的湖水依然馀波漾荡,可是他以一水波不兴的语调答:“知道。”

    “你有甚么看法?”

    “故布疑阵。”

    “你是说毛祖强根本不在这一阵里?”

    “如果他在,反而不必嚣狂若此。”

    “可是我们是两军对垒,犹如相突。”

    “你的意思是:对方以实示处,以虚应实,所以虚实难分,实虚不知?”

    “对。如果毛祖强在,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张狂,毛祖强若在而又旨在叫我们入彀,那么当然要故作嚣张,让我们以为他不在而发动突袭,自投罗网,所以他到底在下在,教人费疑。他们就是要我们猜。这是一局棋,在不知道对方子力分布之前,是不能冒然发动攻势。所以,他们也在试探我们,他们也不知道‘上官前辈’在不在我们阵中。这是关键。”

    刘成胜和李四眼睛都发了亮。大门神和小门神都趋了过来。现在,是毛祖强要急着去租界,并不是我们急着要杀他。所以,我们可以等,毛祖强不能等。如果毛祖强在,那一定不能等下去,必然会发动攻击,就算是这样,一动不如一静,我们正可以静制动,只要一摸出虚实,立即把讯息报告‘上官前辈’,及时来援,要是毛祖强不在这一阵里、我们等下去,也不会有祸害,双方只不过是消磨着彼此的的实力而已。再且,如果在两三天内他们仍然不发动政击,那就是说明:毛祖强不在那儿,我们且过去铲平了他,再去支援租界的‘上官前辈’。”

    大门神和小门神只有听的份儿。他们说:“我们不习惯布署,我们只习惯打架。我们不管阴谋毒计,我们只管冲锋陷阵。”

    刘成胜和李四相视而笑:“其实没有布署的冲锋,只叫送死。为大将者,能战能谋,真正的交手,也是斗智,所谓手打三分,心计七分。只不过世人老要把这事分一为二,好像运计者胜之不武,勇斗者虽败犹荣似的。人总要为他自己不擅长的事找借口,表示他只是不屑为,而非不能为,其实一个人只要肯承认他们不能为和不可为者,已经是个一流的人物了。”

    大门神和小门神的回答也很妙:“这道理我们也知道。可是人只有一生。我们知道咱兄弟俩可以做一流高手,但当不上顶尖高手,既然这样,索性撒赖不理了,让自己那么辛苦、受那么大的压力干啥?放弃有时不是懦夫,反而是一种自在,我们只要不管了,只求为方将军办事,办好了自有富贵荣华、享之不尽,那不就好了么?又要管鸡又得养鸭、放得牛来又看羊,这又何苦?能者多劳,咱们不想当能者,只要活得好,没天大的野心,就只上楼不登天就是了。所以用脑子是你们的事,如果大捷,咱杀敌不落后于人,也沾一份大功。万一兵败,我们不必背一只天大的黑锅上路。这是咱俩哥儿跟你们不同之处。我们宁愿当莽夫,而且当莽夫也有莫大的好处,咱们当得起莽夫:教你们来担你们却也当不起。”

    刘成胜听了,只说了一句:“难怪靳云鹏将军会那么信任你们了。”这种话他说得很有些感慨。就像感慨一副骷髅不能成为一个活人一样。

    之后,明山这边风景独好。

    小门神砍柴,大门神打猎。李四当然是继续欣赏他的风景。刘成胜更绝:他唱歌,唱客家山歌。

    对着山唱。唱的是绮情小调。唱给对山的人听。

    可不知对出的人听了是甚么想法?是啥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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