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丰源只给了一个这样的回答。
“这件事情,你们要做,就不可以退缩,不做,亦不勉强,但不要问我是什么事,非到该说的时候,我是不会说的。”然后,毛丰源又问:“你们干不干?”
“我干。”王二牛第一个道。
“我也去。”方可飞说:“大家都那么信任你,我怎能不信你。”
“这种好玩的事儿怎能缺了我?”柴依琳似笑非笑的道“就算我不信那个唐小贱,也会信任你这个毛小蠢。”
“柴依琳,这件事你不能参与!”毛丰源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可以,我就不行?”柴依琳怒嗔道。
“因为,这是柴大哥吩咐的!”毛丰源一时不知如果回答,只好撒谎说道。
于是,除了柴依琳以外,其他人都去。
不论毛丰源要做的是什么事。
他们会跟着去做。
原因:只为了信任。
信:是一种依凭,也是一种寄托,没有它的人会很孤独,有了它的人则很坚定。它在一个人身上发生,那是因为他性格上的光辉;如果它在一个人身上消失,那便是人格上一种无可弭补的缺憾。
他们信毛丰源。
所以他们毫不考虑便跟随了他。
可是毛丰源现在要做的事,真的值得他们这般信念不移吗?
如果毛丰源在他们面前失了信,这些朋友兄弟又会怎么想?
毛丰源要刺杀柴老爷子,但又不是真正的刺杀,却又要让所有的人认为他是真正的刺杀。这说起来绕口,做起来却更不容易。
要刺杀柴老爷子之前,先要部署。
部署的第一步,便是退出兄弟盟。
无论毛丰源的成与败,他都不能让南京国民政府怨恨兄弟盟,这件事都与柴少云、唐奥运等人无涉,自然也追究不上兄弟盟。
当然,如果成功,他虽然要逃亡一段日子,但兄弟盟却会因此而受惠。
所以毛丰源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信呈柴少云。
信的内容是:退出兄弟盟。信已成。
毛丰源的文笔本就挥洒自如。
要退出兄弟盟,必定要有藉口。
一个人如果要“背叛”他的上级,“不服”永远是最有力的理由。
他不服柴少云,自认为不该只当个“三当家”。
他不服柴少云所领导的兄弟盟,不赞同他暗里支持皖系军阀的派系。
他不服柴依琳为何只喜欢跟自己闹在一起,而偏对唐奥运情有独锺:“不服”,便是理由。
毛丰源觉得振振有词,大致可以瞒天过海。
直写到第三点的时候,毛丰源心中一动:到底自己有没有真的这样想过呢?
宣纸上墨汁未干,他提着笔,一时没写得下去,就这样呆了一阵。
窗外雪意浓,这一两天里,大概会下场大雪吧。
这种雪一旦开始,就不易止歇。
至少,寒意在短期间是不会消散的。
药斋之外,可见酒楼娼馆,真个是极尽豪华,在灯升幕降之际,仍见一片繁盛景象,真个是三面相通,五楼相向,各有飞挢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是时,神州大地,军阀混战,洋人进侵,东洋鬼子势大日猖,盗贼四起,而南京国民政府无所作为,国势日衰。
这是一场奢豪的迷梦,还是悲落哀凉的现实?
大概我亦有这般想过吧?不然,怎么会在无意中把柴依琳的态度,也列成了第三项理由:要真的是这样,我实在是个卑鄙小人,愧对唐二哥了。
毛丰源仍萦绕着这在心头里的耿耿。
看来,这个冬天会很漫长吧!这个冬天,将会很冷的吧!柴依琳可是个怕冷的女子呢!这一恍惚间,砚上的墨汁又凝结了。
毛丰源动手磨墨,把信写好,交给李祥,速呈柴少云,他相信在这时侯,唐奥运已把一切细节节与转折,禀知柴大哥了。
毛丰源写完了信,把医斋的字画卷了起来,好好的摆放着,然后关上了门。
柴依琳、方可飞、王二牛这一干旧识新知,会在瓦子巷附近的戏院外与他聚合,要去做一件事。一件足以撼动上海、震惊天下的大事。
同时,戏院里也娼着大戏吧!不知是唱曲还是杂剧、说书还是傀儡戏呢?我们自己的戏,也该上台了吧?不知道大哥收到我的信的时候,今天的第一道雪下了没有?
他的第一道命令下了没有?他映着炉火,在亚细亚大楼西窗前展信而读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唐奥运自李祥手上接到了信的时候,信并没有封口,唐奥运先行拆阅然后他说:“可以了,你去吧!”
李祥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他不敢问。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他觉得唐奥运在笑。就算他外表一点笑容也没有,但他内心。一定是在笑着的,为何他不流露出丝毫笑意呢?可怪的是,李祥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竟生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毛丰源在赴瓦子巷之前,还是决定先去一个地方。那就是直赴国民政府办事处,探听陈妖精的安危。毛丰源总觉得陈妖精被捕的事,可大可小,而被陈妖精无意中偷到手的书信,也必有蹊跷。这段日子以来,毛丰源跟好大喜功、爱耍英雄的王二牛,和胆小怕事又常惹事生非的陈妖精,已结成兄弟一般的莫逆之交。兄弟有难,怎能袖手旁观:这便是江湖人的原则。毛丰源写得一手好字、又能洋洋洒洒的写文章,他的武功高、剑法好、刀法也一流,他可以说既是文人,又是武人,但更切实的是:他是江湖人。正如人无论做什么职业,都只是兼职,一个人真正的终生职业,当然是做人。做人才是人的“本行”。当好一个“江湖人”,才是毛丰源的“本份”。他决意要先去探陈妖精。人的一生,往往是由一些看来不重要的选择或决定所改变。在黄浦江畔,由于他多望了几眼,便认识了唐奥运,致使第一次与振新堂对敌。在王宝和酒楼,因多看了一瞥,便结识了郭雪,首次与斧头帮的人为敌。
在青龙巷子废墟里因一场雨,而救了柴少云,并与他同赴王宝和酒楼,还成为了兄弟盟的三当家。那这一回呢?
谁知道。
谁也不知道生命之流把人载到什么地方去。
也许生命的存在,便是要人继续做自己不能控制的事。
人活着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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