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思疑,忽见一个白衣少年,眉目清朗,悠悠闲问的踱了进来,手里摇着扇子,看他的神态,像是游园而不是来看病的。
偏偏他嚷着:“大夫在那里?我是来看病的。”
他一进来,大部分“病人”,都垂下了头,走了出去,眼里有忿忿之色。
毛丰源发现那些“病人”,都是“伤者”。
他发现那青年神清气爽,面如冠,别说没有带伤,连肚疼只怕也不可能患上。
而且他发现青年走进来的时候,眼睛竟向柴依林睐了睐,柴依林嘴边居然挂了个甜丝丝的微笑,会意的点头。
毛丰源心头火起。
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为了什么,他忽然这般抑制不住脾气。
他很气。
十分的生气。就在这时候,那青年踱到墙边去看字画,一幅幅的看,活像这里就是他的家。
“好字,好字!”那青年以大鉴赏家的口吻道:“这字写得仿似抱琴半醉,嵇康自在任世,在字里见真性情。”
毛丰源道:“好眼力,好眼力!”
青年回首,稍一欠身道:“好说,好说。”
“可惜那不是嵇康的字,而是锺繇的书,倘的字直如云鹊游天、游鸿戏海,很有名的。”毛丰源补充道:“这儿光线不太好,你还能看得见墙上是书不是画,眼力算是不错了,只可惜还没看清楚字下的题名。”
青年居然神色不变:“啊哈,锺繇的字,他的字,可越来越像嵇康了,哈哈,这么好的字,挂在这么暗的地方,就像一朵鲜花插在牛粪堆上,不像话,不像话。”
毛丰源寒着脸说:“你来干什么?”
青年反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我替人看病,毛丰源指指墙上书画:“我二哥不干这书画生意后,我连这也兼了。”
青年道:“那锺繇的书,你卖不卖?我看,这儿只有这幅字像话。”
“这几幅字画是二哥的收藏,都不卖。”毛丰源笑道:“只是没想到你这么瞧不起王羲之。”
“什么?我瞧不起王羲之?”青年指着自己鼻子振声地道:“他的书字势雄逸、如龙跃天门、虎卧凤阙,凡懂得书艺者,莫不推崇,你却这般坑我?”
不是我坑你,是因为你眼里有锺繇,目中无羲之。”毛丰源用手指了一指,“在锺大师右边那幅字,就是说的龙跃天门虎卧凤关的王羲之“哀祸帖口。”这下青年真几乎下不了台,只好道:“这幅字相传不是真品,他的“丧乱田、“得示田才算是天下奇书。”毛丰源这次不再追击,道:“你来买画,还是来看病的?
青年咧嘴一笑,的确红唇皓齿,也伶牙俐齿。
青年笑道:“本来是来买字画的,但好字好画,你都不卖,其他劣品,又不入我法眼,只好看病了……”
毛丰源道:“你有病?”
青年悠然道:“你是大夫,这句话该由你来答我。”
毛丰源生了下来,示意青年也坐下,道:“请你伸出舌来。”
青年一楞,道:“怎么?我的舌头是蓝的不成?”
“你没听过看病要望闻问切吗?”毛丰源沉声道:“你不给我看个清楚,也随你的便,我随便开个正腹泻的方子,你可恕不得我。”
“也罢也罢。”青年呷道:“庸医误人,非礼勿视,只不过给你看个清楚又何妨。”
毛丰源看了看他的舌头,又叫他伸拙手来,把了把他的脉门,眉头一皱,却听柴依林一声轻笑,眼光一瞥之间,只见青年向柴依林伸了伸舌头。
毛丰源心中更怒,暗忖:这个登徒子,敢情他来此地是醉翁之意……
突然,那青年一反手,反扣住他的脉门。
毛丰源刚要起立,那青年双脚已踏住他两脚脚跟,同时发力一扯。
这一扯,可把毛丰源心头大火,全都扯了出来。
他本来就火气上头,加上青年突施暗算,情知这一扯之力要是一力放尽,一力实受,自己双踝一腕,就得像那些伤者一般,脱了臼动弹不得了。
青年正待用力一扳,毛丰源一沉肘,击在桌面上,桌子砰地裂开,毛丰源小臂陡直,右手便一直沉了下去,青年的手也制之不住,毛丰源一拳擂在青年左膝盖上。
青年怪叫一声,这一拳,可把他的眼泪鼻涕全逼了出来。
毛丰源趁他沉膊俯身的当兄,双手闪电般扣住他的肩膊,叱道:“好小子,敢来暗算人!”
他明明已抓住青年右肩,不料眼前一花,那青年直似游鱼一般自他指间闪开。
这青年暗算不成,一招失利,毛丰源本没把他瞧在眼里,忽见他右如此美好身法,不禁怔了一怔。
可是青年也着了一拳,痛入心脾,走得不快,毛丰源一脚飞起,把那张原先青年坐的竹桡,飞了过去。
青年怕又伤及自己膝盖,连忙用手接住,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身形一晃,毛丰源大喝一声,一掌拍了过去。
青年用竹凳一挡。
啪的一声,竹凳碎裂,青年大叫道:“别、别、别……”又一股大力涌至,他站立不住,倒飞七尺,背部撞在墙上,几幅字画,纷纷落下。
毛丰源一个箭步,又扣住了他的右肩:“你到处卸人骨节,我这也给你卸一卸。”
只听柴依林呷道:“喂,蠢大源,你当真哪?”
毛丰源道:“有什么不当真的?”
却听青年挣扎道:“你、你敢伤我,我就撕画!”
毛丰源一看,顿感啼笑皆非。原来青年逃不过他掌心,便抄了墙上锺繇的字书,准备撕掉报仇。
毛丰源着这人如此耍赖,反而消了伤他之心,只逗趣的恐吓说:“你敢撕字,我就把你头骨也卸下来,让你一天到晚垂头丧气,学学当年田飞的模样。”
忽然门前一黯,一人虎吼道:“毛丰源,你敢伤他,我就烧店!”
毛丰源一看,原来长长得神勇威武相貌堂堂的王二牛,心中大奇,当即松了手,拍拍手道:“他到底是谁?这般得你们维护!?”
心里灵光一闪,念及刚才青年带着膝伤依然能够施展出绝妙的步法,陡地想起一个人,道:“你是方可飞?”
那青年依然俯着身子抚着膝伤,嘴里咕噜道:“妈妈呀,这次脸可丢大了。”
毛丰源忍住笑,问:“这是怎么一回事?陈妖精呢?”柴依林看到方可飞呼痛的样子,就笑得花枝乱颤,几乎一口气也喘不过来,一时也答不了毛丰源的问题。
方可飞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忿忿不平的道:“还笑?都是你!”柴依林吃吃笑道:“我可不知道你这般差劲法。你还说哪,万一打不过,凭你一身什么绝世轻功,至少可以逃之夭夭,现在可像什么?哈哈!”
方可飞气鼓鼓的问:“什么?”柴依林哧地又笑出了声,同王二牛咬耳朵说了一句话。
方可飞硬是要弄个水落石出,“她说什么?”王二牛呵呵笑道:“跛脚的鸭子。”他得意洋洋地道:“她说你是。”
其实这只是个恶作剧。
王二牛与方可飞是“七大寇”里的结义兄弟,平时事无大小,动辄争执,实则是同生共死,气味相投的莫逆之交。
王二牛和方可飞一早已认识柴依林。大小姐脾气的大姑娘柴依林,连同唯恐天下不乱的王二牛,还有最爱捉弄人的方可飞,加上一个好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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