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个人平平淡淡的嫁了,为他生儿育女,然后平平淡淡的生活,我不想再要那些理想抱负,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苏子墨安慰她:“会的,只要你好起来,这些都不是问题。”
夏星雨没有回答,嘴角静静开出了一朵花。从电影院出来的路上,商场内播放着一首怀旧的歌曲,却怎么听怎么悲伤。而夏星雨却跟着旋律轻轻的哼起来。苏子墨承认,她真的是一个才华洋溢的女孩子,琴棋书画,皆是会的。她会谈钢琴,而且很好听。苏子墨想起大一的时候那一次,她一个人在琴房练琴自己路过琴房时的模样。
“我很想再为你弹一次钢琴。”夏星雨临睡前喃喃的说。
苏子墨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一惊,两个一直跟在后面的护士冲过来,最后都松了一口气:“她只是睡着了。”
“好,我还要再听你弹一次钢琴。”
但他终究没有再听到。
一个月后。七夕节。正当所有人都沉浸在情人节的浪漫之中时,夏星雨选择了这一天闭上眼睛。她静静的在苏子墨的怀里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嘴角含笑,眼角却滑落两滴清泪。
夏师母当场晕厥,夏教授也几乎晕倒,夏星露静静的流泪。苏子墨却笑着,没有哭。他笑着对似睡着的夏星雨说:“星雨,走吧,慢慢的走,走到一个没有痛楚和泪水的地方,你会重新快乐的。”
她的病房里自从那一天开始就放着那天的那首歌。此刻也是,一直一直不停的循环着。苏子墨一直陪着夏家父母处理她的丧事,只是很多时候,耳边似乎总是不经意的回想起这首歌,这般的悲伤。
夏和平夫妇决定在这边火化夏星雨,然后带着她的骨灰回北京。一段纠缠了三年多的感情,终于以她的死亡得到解脱。
那一天火化的时候,人却来得不少。除了夏家的人,苏子墨和寒冷,还有韩绍宇莫玉华,和苏震。苏震的身体还可以,穿着一身的黑色布衣,陪着夏和平默哀。
莫玉华很讨厌夏星雨。可是死者为大,在这个生活忙碌而紧张的社会,他们都渐渐迷失了自己,唯有在生命面前,他们才会低头自我检视。
夏师母抱着骨灰盒的时候,几乎拿不住,她已经哭得不成样子。最后还是夏星露接了过去。白发人送黑发人,人家最痛的事情莫过于此。
莫玉华望着骨灰盒上那张小小的笑得灿烂的照片,很难想象一个人的血肉就这么化为尘埃,最后安安静静的躺在这么小的地方,难道人死后占地就只有这么大?不管多么讨厌,这一刻,她虔诚的祈祷,希望她去到另一个世界能过得好。
苏子墨要送夏和平他们回去,可是夏星露却拒绝了,她尽管悲伤,却很坚强,她说:“子墨,够了,你为夏家做的已经够了。谢谢你答应姐姐那么无理的要求,谢谢你为了姐姐这最后的一段快乐时间付出了这么多,现在,她已经走了,你去美国找她吧,我会带爸妈回北京,继续生活的。”她说着,泪流满面。
还记得进手术室的那个时候,她紧紧抓着他的手要求:“子墨,不要跟她复婚好不好?我求求你,在我死之前不要跟她复婚。”
苏子墨的嘴角抿了抿,他做的,已经仁至义尽。可凡事没有两全其美,他辜负了穆雨宁。
临走之前,夏师母也对苏子墨表达了深深的歉意和谢意。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可是在亲情面前,他们都只是卑微的平凡人,明知道这样不对,可还是自私的霸占了苏子墨太多的时间。夏师母哭的不成人形,苏子墨一再安慰她。最后夏师母哽咽的说:“子墨,你爸爸年纪大了,父子没有隔夜仇,一辈子的父子下辈子就不是了,有什么话不要等到人没了再去后悔知道吗?”
苏子墨默然。
那天晚上回到家,给穆雨宁打电话,她的手机却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苏子墨太累了,这几天一直马不停蹄的忙着夏星雨的事情,现在终于尘埃落定。他很想很想,好好的对她倾诉一番,却不得而终。
那个晚上,他做了一场冗长的梦。记忆中那个漂亮却始终愁眉不展的妇人,小面馆里那个哭着鼻子的小女孩,大学里那个才华洋溢的女大学生,还有后来工作上遇到的那个单纯善良的女人,还有那一场满是鲜血的车祸,以及满面沧桑的男子,最后定格在那一张永远睡着了的容颜上……一张张或鲜活或苍凉的面容跳跃在他的脑海里,最后所有的脸面似乎又融合在一起,像橡皮泥似地糅在一起,变成了什么呢?
变成了那个在机场对着他说好的女子。穆雨宁!
苏子墨的心头隐隐震动,像是丢失了什么。痛的他难以呼吸,痛的他忍不住在床上呻吟。
那些或美好或痛苦的时光,已经被疾驰的岁月远远的甩在身后,永远的找不回了。
能够抓住的,只是眼前简单的幸福。
这一切,似乎都结束了;这一切,似乎又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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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纽约。
“嗨,Rose。”
“嗨。”
“Rose,又去图书馆啊。”
“是啊,是啊。”
“……”
穿着白色的衬衣和简单的水蓝色牛仔裤,肩上背着一个包,里面放着几本书,脚踩着自行车,穆雨宁的身影在宽阔的校园林荫道上呼啸而过,身边是不停的与自己打招呼的同学,他们金发碧眼,或黑色黑眼,唯一相同的是都有着一张灿烂的笑脸。
穆雨宁心情不错,脸上的笑意也是大大的。她的长发在风中挥舞,甩出好看的弧度,回头率总是百分百。
穿过一个弯道,差点撞上迎面走来的同学。她立刻翻身下车,跟他们道歉。
这一切都看在走来的教授眼里,穆雨宁为此没少受批评。利落的把车放在一边,穆雨宁一边笑着跟教授打招呼,一边承认自己的错误。接着争分夺秒的去看书。
教授说:“你跑慢点,你的学分问题应该不大了,你不用这么辛苦。”
当所有的同学都开始为毕业而忙碌的时候,穆雨宁却只能在图书馆为那几个学分努力奋斗。不过教授的话并没有让她感到多少轻松:“教授,我希望靠我自己的努力毕业。”她黑亮的眼中闪着某种镇定的神情。
教授点点头,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穆雨宁咧嘴一笑,走进了自习室。
美国的生活充实而忙碌。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有的没的。因为时差,所以她与莫玉华等人的联系主要是靠邮件。有时候太忙了太累了,她连上网的时间都没有,于是给他们回的邮件往往都是几天后了。
这天下午,她难得早早离开图书馆回住的地方。房东太太忙着一封信对她说:“Rose,这是给你的吧。”是一封来自国内的急件。
穆雨宁点点头,拿回了自己的房子。她很好奇,迫不及待的拆开,里面却只有一封信。
信是夏星雨写的。穆雨宁看到最后的署名时,有点茫然。
穆律师: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我去了一个新的地方,没有痛苦和纷争,没有嫉妒和怨恨的地方……
她始终还是有着自己强硬的一面,即使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这么硬邦邦的称呼穆雨宁。穆雨宁耐着性子一点点的看下去。
我很爱子墨,直到我离开之后我才知道我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爱他,可是我也爱工作,我坚信子墨是我的,所以他会等我。可是后来我才知道自己错了,老天是不会给太过自以为是的人这么多的机会的。我悲哀的不是自己失去了左腿,而是愤怒老天为什么要让我同时得了骨癌,难道我就这么十恶不赦罪该万死吗?可是我又那么的骄傲,我拼尽全力战胜控制癌细胞的发展。我以一个弱者的姿态回来,如果可以,我愿为他放弃所有的一切,只想安心的做他的妻子。
但是,在我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个女人取代了我的位置。那个女人就是你,穆雨宁。子墨爱你吗?我一直坚信他只是爱你身上我的那个影子。
穆雨宁看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有点想笑了。她的确太过自以为是了。
你终于走了。可是那个晚上,子墨发生了那么严重的车祸。当他孤零零的躺在手术室里叫着你的名字却无人响应的时候,是我,是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我以为我的努力终究能换回他的心。我也以为我成功了,我们要订婚了,可是,为什么你要回来?为什么要夺走我的幸福呢?
穆雨宁无言以对。她只是在该回去的时候回去了。却造成了另一个女人的痛苦。她很抱歉。
我开始陷入魔怔。我开始变得疯狂,而且我希望能永远活在子墨的心里。穆雨宁,我恨你,我讨厌你,所以我要你们不能复婚,我死在了子墨的怀里……
后面的字迹越来越潦草,越来越凌乱,那时候的夏星雨应该已经不行了吧。穆雨宁边读边哭,很快便晕染了上面的字迹。
这,到底是怎样的情感?夏星雨在临死之前给她写这封信,其实不是为了像要炫耀。穆雨宁懂,她是在忏悔……她终究还是醒悟了。
我走了。我把子墨留下了。虽然我很不舍,我很不想走,可是我的时间到了,穆雨宁,子墨就交给你了。如果,他不幸福,那么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会永远跟着你们……
穆雨宁被骇着了。她立刻打开电脑,上了网,上了QQ,上了邮箱。因为手机上一次洗脸的时候掉进脸盆里现在还在修,所以没人能够联络她。
QQ头像不停的抖动。却无一不再告诉她这个事实,夏星雨是真的死了。
莫玉华发来信息的日期正好是七夕。而夏星雨的信写在七夕前两天。也就是她去世前两天。那时候她应该是回光返照了吧。
穆雨宁坐在椅子上手脚冰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玉华。她仅仅是叫了一声,莫玉华的头像立刻就亮了。
你终于上线了。她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夏星雨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穆雨宁苦笑,刚刚知道。
莫玉华安慰她,算了,都过去了,别想了。
嗯。此刻已经是深夜。莫玉华那边却是最忙碌的时候,她不得不走了。
穆雨宁下了线,关了电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