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说,“睡着了,昨天夜里胃又疼了,折腾了大半宿,陆总之前的身体也一直不好,表面看着健康,内里就好像瓷器一样一点点裂口了,这次胃穿孔一下子伤了元气,抗不下去了,就彻底倒了。”
我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有些魂不守舍地问陈开,“那……那需要怎么做?需要手术吗?”
陈开说,“暂时还不用,不过因为之前的抢救不及时,导致中毒休克,医生说如果再送来晚点,甚至会危及生命,”他轻轻吐了口气看着我说,“薛小姐,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愉快,但我希望陆总住院这段时间,你能尽量顺着他一点,行吗?”
我点了点头,看到他这样躺在床上,我怎么能不答应呢?
陈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挂着的吊瓶,轻声说,“吊针快完了,我去叫护士来。”
他出门之前我又叫了他一下,我指了指床上躺着的人,“他能吃饭吗?胃穿孔能喝粥吗?”
陈开说,“你要给陆总熬粥吗?”他摆着手说,“千万别,医生交代过不能吃任何东西。”
我点了点头说,“没什么,我就是问问。”
陈开离开之后,我在陆青成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既然不能吃饭,那之前姚翩跹给他喂的是什么?或许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并不是我想的那样?
我看着床头的呼叫按钮,心里想着,这是VIP病房,其实根本都不需要亲自去叫护士,陈开离开应该是要给我留点空间,但我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
我就只能坐着发呆,盯着吊针里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滴。
过了没多久?陈开带着一个年轻护士回来,那个护士给陆青成换水,一边换一边往他脸上瞄,瞄着瞄着自己就开始脸红。
陈开在旁边憋笑,一直等那护士离开了,才小声对我说,“薛小姐,你这样可不行……”
我打断他说,“他妻子来过吗?”
陈开一下子没声音了,摸了摸鼻子闭了嘴巴。
病房里有一会儿寂静,过了片刻,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薛小姐,公司有点事情,我就先离开一会儿,你帮我在这儿看一会儿行吗?”
我没有说话,不过他却是很自觉地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我还是呆坐着,盯着他的睡颜看了好久我才想起来要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乐乐。
我看了他一眼,出了门到走廊里拿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
但没想到电话通了一会儿之后接起来的是云可,她叫着说,“姑奶奶,我大老远的跑回来看你,你丫跑哪儿去了?你闺女还要不要了?”
我呆了一下才说,“你怎么在我家里?乐乐在你身边吗?”
云可呵呵一声,“你丫为了一个不要你的男人大老远的跑出去,你听听你闺女哭成什么样儿了?”
她说完我就听到乐乐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两岁的孩子还不能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大哭着叫妈妈。
我往身后病房里看了一眼,又往远处走了两步,才对着话筒里给乐乐说,“乐乐?是不是想妈妈了?乐乐乖宝宝不哭,妈妈很快就会回去了,等爸爸好了妈妈就回去好不好?”
但她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对着我大声叫着,“妈妈妈妈……”
我被她的哭声弄得心都碎了,从乐乐出生开始,因为童童的病,我就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弟弟的身上,后来童童没了,我对她的童年空缺了一年半的时间,在她最需要妈妈的时候却没能好好爱她,再后来我病情恢复了,终于有点时间可以好好陪着她了,但自从云可出事之后,我在滨海和临阳两地直接奔波来去,却也是聚少离多,上一次时间还特别长,几乎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为没有见到她。
而现在我又因为陆青成,毫不犹豫地丢下她跑到几百里之外,作为母亲我真的是特别不负责任。
眼下面对乐乐的哭声我除了满心的愧疚之外也没有其他办法,我轻声地哄着她说,“乐乐,告诉妈妈你是不是乖宝宝?乖宝宝是不哭的,爸爸生病了,妈妈要来照顾爸爸,乐乐乖乖在家好吗?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了好不好?”
乐乐的哭声终于小了,但还是不停地哽咽着,我说,“乐乐,你不是想爸爸吗?等爸爸病好了,我们就一起回去看你好吗?”
乐乐叫了一声“妈妈”,接着又叫了一声“爸爸……”
我笑着说,“乖宝宝,等爸爸病好了就回去看你,听话……”
我话音刚落,云可的声音就从另一头传过来,她呛声说,“薛琳,你也有病了吧?有你这么教孩子的吗?没爸就算了,你重新再给乐乐找个疼她的爸爸不是也挺好的吗?非要上杆子贴着人家和别的孩子抢爸爸,难道说你还准备和陆青成和好呢?”
我没说话,过了一小会儿,云可不由气笑了,“你他妈也有病了吧?就算你自己有病也别把病传给孩子好吧?当初是谁要死要活的要逃离魔掌呢?如今你他妈又犯贱自己往上贴啊?你还真准备去给人家当二奶呢?让他在滨海给你和你闺女安排一套房子?你是要前半月还是后半月?还是说单号归你双号归他老婆……”
“云可,”我终于打断她的话,自己趴在窗户前看着远处的车来车往,我伸手将自己被风吹到脸前的碎发顺到耳后,“我没说要待在他身边,我只是看着他现在躺在床上没有生气的样子有些难受,说到底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我,云可,你先别急着骂我,我现在心里还是一团糟,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我曾经确实是千方百计想要逃离他,如今也已经快三年了,说真的,挺累的,尤其是童童没了,已经四个月了他却没了,我告诉了陆青成,然后他就成了现在这样,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也还爱着我的,即便他色厉内荏装作冷酷无情,我也可以感觉到,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像现在这样,他给我的感觉总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可是他现在虚弱地躺在床上,感觉随时都会消失一样,我真的也顾不上他到底是有妻子还是有孩子,就这段时间,我就想在他身边待着,等他好了,我也就心安了。”
云可久久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我说不过你,你总是有你自己的理由,之前我出去转了一圈,我坐了一趟火车体验民生,遇到一个抱孩子的年轻妈妈,她丈夫出轨了,但是她还为了孩子还是选择了原谅,她说女人做了妈妈之后心就会变软,当时我还觉得是那女人犯贱,那样的男人竟然还要,要我说就直接踹了离婚,再去寻找新生活,只是如今看到你这样,我也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向来有自己的主意,这次看来也是下决心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我笑着说谢谢,她说,“算了吧,之前的事情我还没跟你说谢谢呢。”
我说,“你是说梁晨吗?那是他自己开窍了,我没出什么力,他如果想不开不做行动,我说上天也没用,对了云可,我再拜托你一件事,这几天你如果有空了就去帮我看看乐乐,她今天哭得这么厉害我有些不放心。”
她说,“别不放心,我虽然没生过孩子,但你家乐乐这两岁的娃娃还是好搞定的,包在我身上!”
挂了电话,我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进了病房,只是我刚打开门,脚下一下子就有些顿住了。
陆青成的病床前那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孩儿,我之前见过两次,每次都是和他妈妈在一起,这还是第一次单独见他,他的名字很简单,叫陆一,穿了一件蓝白相间的条条衬衫,手里拿了一个玩具在摆弄。
我在病房门口顿住脚步,陆一抬头看着我,面无表情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直到他走近了,我才看清楚他手里拿着一把锃亮的黑色手枪。
我看清楚的时候不由地愣了一下,而他将手里的枪举起来指着我的脸,然后按动扳机,在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一道水已经朝着我喷了过来,喷了我满头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