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为他下葬,等到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一座墓碑……”
我擦了擦眼泪,轻轻地笑了一声,“不过还好,还好我还有乐乐,我也该谢谢你,好在我还有一个乐乐陪着我,否则我估计当时我已经陪着童童和他一起走了也说不定,一个人没了寄托,活着实在是太累了,再或者现在我可能还是一个活死人一样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苟延残喘,而你根本不知道孩子对一个母亲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我扭头去看他,这才发现他背对着我站着,脊背僵硬,目光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他双手背在身后,似乎是在努力地装作平静,可是发白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的情绪。
我想他应该也不好受吧,他其实是很爱孩子的,当初他知道我怀孕之后把我困在别墅里,我有时候也会注意到他不自觉地会将视线落在我的小腹上,那时肚子还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却会看着看着就勾起了嘴角。
还有在医院外我告诉他孩子没了的时候他通红的双眼,那个时候他愤怒到为了孩子几乎想要杀死我。
我选择隐瞒他真相,他是孩子的爸爸,却连儿子的面都没有见过,如今知道了,已经只剩下一座冰冷的墓碑。
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感受,这些事情即便我如今再回忆一遍,还是觉得心如刀割。
好一会儿,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如今天气已经进了中秋,这会儿已经到了傍晚,今天是阴天,起风了,天色有些阴沉,眼看就要下雨。
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我没有再开口打扰,情绪也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又过了一会儿,他转回身看着我,脸色有些苍白,语气僵硬地说,“那你为什么最后又没有去找我?你应该明白,我是孩子的父亲,我会倾尽全力去救他,不管是谁,也不会有我对他尽心尽力。”
我听罢笑了一下,“然后呢?如果孩子治好了呢?”
他抿紧了嘴唇盯着我的眼睛不说话,我仰头笑看着他说,“如果那个时候我告诉你了,孩子就不好就算了,如果真的救好了,恐怕我们这次见面之后的事情就会提前上演,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是什么,我不可能主动将孩子送到你面前,如果孩子治好了,我恐怕也是再也见不到他了,而他也就真的成了一个私生子。”
我说,“这样的想法我也只是想想而已,你有自己的责任自己的家庭要承担,我去打扰你又何必呢?”
说到这里,我感觉到脸上有一点点凉意,我伸手,就感觉到确实是落雨了,不过并不大,秋天的毛毛雨,淋不湿人,却潮湿得让人心烦。
我从地上站起来,对着墓碑说,“童童,妈妈下次在来看你,你如果能看到的话就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就是你爸爸,爸爸可厉害了,只不过爸爸今天心情有些不好,没和你说话,以后妈妈再带爸爸和姐姐一起来看你。”
我说完之后扭头看向陆青成,他脸上一直没有什么表情,我感觉墓地中的一层雾气好像浮在他的周围,浑身上下被一股忧郁的氛围包围。
他见我扭头,又在墓碑上看了一眼,随后转身就往回走。
他走得有些快,我还是拎着鞋子,踩着已经有些湿漉漉的地面上觉得沁冷。
因为下雨,墓地里的湿气重,长长的阶梯上从上往下看不到门口,我只是刚走到阶梯上就只能看到他隐隐约约的背影,只是转瞬就消失在雨雾中。
长长阶梯的两侧长草已经泛黄,我拎着鞋子慢悠悠地往下走,只要习惯了之后,细雨淋在身上也没那么难受了。
我走到一半的时候在下面等着的司机拿着伞来接我,他快步跑到我跟前把手里的西装外套给我披上,又接过我手里拿着的鞋子,把雨伞给我撑上。
我说了一句谢谢,那小伙儿挠着头笑着说,“这是陆总让我送来的,如果您要谢的话,待会儿到车上了就谢谢陆总吧,您这好走吗?如果不好走的话我被您,这雨眼看要越下越大了。”
我笑了笑说,“不用,我自己走就好了,也没多远,我们走快些就行,这天气,淋着了又要感冒。”
他说,“是啊,感冒发烧了吃药不算什么,主要是不好治,而且是药三分毒,吃了对身体总不好。”
我听他说着,脚下不由地慢了一拍,脑子里想到了一件事。
那年轻司机立马感觉到了,他问我,“怎么了?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如果有的话我帮您去拿?”
我闭了一会儿眼睛,然后睁开之后对他笑了一下说,“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没什么,我们快走吧。”
出了墓地进了车里,我看到陆青成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衬衫,而他原来穿着的那件外套毫无疑问就在我的身上披着。
我将外套脱下来放在我们两个中间,迟疑了一下说,“我会把您的衣服洗了尽快送过来。”
他闭着眼睛靠在窗户上没有说话,脸色有些发白,不知道是陷在刚才的事情里没有缓过来,还是因为淋雨的关系。
他向来心思重,自己心里的事情几乎从来没有和我说过,他总喜欢将事情自己背在心里面,却一点都不向我透露,就像当初我知道他有了妻子之后,他也一句话也不多解释,一直到我拿了那个假的手术单给他看,他才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如果不是我那样逼他,或许他会将这样的秘密背负一辈子。
而现在他也是同样如此,一点都没有变,宁愿自己在内心里承担着,也不愿意将自己心中所想向我透露半分。
车子启动离开,前面的司机问去哪儿。
他没有说,司机似乎也不敢再问,开着车子一直在外环绕圈,一直到华灯初上,他一直就保持着一个姿势斜靠在车窗和后背形成的那个夹角上,脑袋歪着枕在车厢上,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但我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并没有睡,最后我实在是不想再在车里待下去了,对司机说了我在这里的那套房子的地址让他先把我送过去。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陆青成,有些为难地说,“这个,陆总这会儿是睡着了吗?他醒来如果发现您不在了,恐怕会发怒。”
我说,“不碍事,你到了之后他就醒了。”
司机没有再说什么,开了车去了我的小区,车子刚停下,旁边那人果然就睁开眼了。
我将鞋子穿上推门下车,刚走出两步,身后再次响起了开门声,陆青成在背后叫了我一声,我扭头,他说,“你的碘酒和创可贴拿上,以后如果还磨破脚了,记得打理一下起码不会感染。”
我说,“我会的,谢谢!”
他脸色已经恢复了差不多,和之前让人害怕的惨白想必已经好了很多。
他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我从来没有在他脸上见过这种神色,所以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迟疑,他顿了片刻,眉头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快又恢复了自然,他说,“我能不能上去坐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