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正道提高警惕。
想当年,一个兰罂教,凭着教主一手出神入化的魔功,在江湖上掀起了阵阵腥风血雨,不少门派不服兰罂教曾遭到一夜血洗,致使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
云涯庄内官锦天和两位少主,因为武林大会的筹备事宜以及提防魔教侵袭的工作而加强部署,丝毫不得放松警惕。若是让魔教中人得逞,让那魔教教主参加了武林大会,到时候岂非是江湖大乱。
官家大少主在训练庄卫时,官向玉便跑去沙练场观看。她站在大少主身边,眯着眼睛看薄薄的黄沙之下他们呼喝连天拳脚紧凑,问道:“大哥,那兰罂教是个很可怕的教吗?”
大少主看了她一眼,语气不自觉地比训练那么多弟兄时要放柔了两分,道:“难怪小玉对兰罂教不了解,那是与武林正道相悖的邪教,教主无倾更是一个武功出神入化的人,想必除了我爹和另外三位伯伯与他交过手以外,再无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这不得不说起六年前,上一届武林大会开始之前。武林各派曾在兰罂教势力到达顶峰之际,对其进行了一次大围剿。那次武林各派损失极其惨重。
可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让四大庄的庄主堵住了江湖第一魔头、兰罂教的教主无倾。可是四人联起手来,也无法打败无倾,结果两败俱伤。想来无倾也是伤势颇重,从此以后便销声匿迹,据说是闭关修炼。兰罂教在这六年的时间里,亦没在江湖上挑起事端。
但毕竟有这样一只危险的毒瘤存在,四大家族仍旧不可掉以轻心。
官向玉在沙练场听大少主将这些江湖往事,初次心中有了正邪之分辨,更是对江湖第一魔教和那魔教教主充满了好奇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离开云涯庄出了锦阳城,来到一处地势极为险要的深山中。
一入山,山里便布满了奇门遁甲。若是一般人,根本发现不了这山中的奥妙。
他眉间疏懒,三千长发如墨,云淡风轻地,所至之处就算有再精妙的奇门遁甲也都迎刃而解。入了山口,再往内是一处真正的云涯,白云渺渺雾气凝重,无不透露着一种未知的、深不可测的死亡气息。
难怪,无人能够进入到这魔教的老巢,他们的地势选得相当的好。
太子殿下广袖拂过,皑皑云雾便朝两边散开,一条细窄仅有一尺来宽的天梯横在脚下。天梯下方,是万丈深渊,若是从这里摔下去,必然是粉身碎骨。
这就是兰罂教的总坛。
可是发现有外来人的入侵,兰罂教出来的教众并不多,他们个个满眼警惕,却随着年岁变迁早已洗去了满身的杀伐之气。
人人都被这位身着沉丹色广袖锦袍的青年给震惊了,他缓步而来,绣着黑色云纹的衣角在云雾中显得似真似幻,如墨的长发沾染了白色的湿气,眉眼修美无双,嘴角笑意浅淡,恍若不是自这人间来,而是自那天上来。
他游刃有余,空空的双手并未有兵器,显然不是杀进来的。
一路走进去,太子殿下发现这已经不像是一个魔教总坛了,到像是一处隐蔽的世外桃源。从一干教众的口中得知,兰罂教的教主,早就在六年前那场大战后回来,便重伤难治,不久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些人守在这里,见惯了腥风血雨,没再想出去作乱江湖,只想着好好地生活下去。
那么,江湖上的兰罂教重现,就不是真正的兰罂教了。想必是有不轨之人借魔教的名义,想引起江湖混乱,这必跟武林盟主的位置有关。
教众见太子殿下无敌意,还给他上了茶。他低眉思忖了小半晌,手指轻抚茶盏,道:“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兴许不错。”
对方还想再说什么,太子殿下抬眼,见天上云色微变,凡眼不可见到的云浪在层层翻涌,日光都被淡薄了三分。
他来不及跟这些人多说废话,当即周身仙光绽开,衣袂无风自起,依旧是低眉饮茶的神态。众人见状大惊,随即纷纷毫无意识地被定住。
太子殿下脸色慢慢开始发白,他越是动用仙法改凡人之命,身体便越是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和煎熬。当整个山中所有凡人的思想和记忆,幻化成一面又一面的小小浮动的光片时,他再也没忍住,嘴角溢出一缕血丝来。
太子殿下毫不耽搁,当即抬起手指,指端亦是冒着仙光,飞速旋绕挑选,把他们这六年来的所有记忆和经历,弹指间竟捻得灰飞烟灭!当是时强大的念力落入冥界的阎王殿,化作一把业火,把相关的已有记载的命格全部烧成了灰烬!
从此兰罂教这这些旧教众,是从六年前的那场大战中逃生出来的,满身杀伐。他们在这山中六年的相安无事化作子虚乌有,他们的凡人之命定格在六年前,往后命格该往何处发展,就需得看他们从今天起走的是何条道路!
太子殿下沉丹色锦袍褪成了一身玄衣,素手生出一枚鬼神辟邪半面面具,缓缓地覆于那举世无双的面上。狭长的凤目微眯,依旧是凝睇着天边,嘴角泛开一抹满意的微笑,凉薄的手指轻轻拭过嘴角的血迹。
尽管他仙身是重重受损,尽管他如今把自己逼往绝境,他都是那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举止从容,手扶着面具的指端清透优雅。
比六年前的无倾更甚。
顷刻间风云大作华日无光。银色光芒倾天而泻重重垂下。正是在这幽深的山中,仙界里天帝大怒,亲点的天将携带天兵降临,有天帝旨意要把太子殿下带回仙界。
同行的还有司命宫里的司命星君和冥界十八阎王殿里的两位阎王。天将只为执行天帝旨意,对于太子殿下方才所做之一切并不了解。然司命和两位阎王,常年研究命格的,却是吓得个个脸色巨变,话都说不出来。
那天将是个守礼的,先往太子殿下身前一揖,道:“末将奉天帝之命,于巳时三刻带烬殿下回天庭!”
太子殿下处变不惊,语气淡淡地,眉梢挑了一下,道:“若是本宫不回呢?”
天将顿了顿,中气十足:“那就莫怪末将不客气了!”他一声令下,天兵列阵以待。
“啊呀使不得使不得!”司命星君赶紧跑上前来,一脸的着急,跺脚恨道,“烬殿下如何这般糊涂啊!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烬殿下如何能做得!”
太子殿下托起手掌,那葱白的掌心随着他催动仙力从脚到头汇聚起来,竟从他的本身分离,变成了一个和他本人一模一样的轮廓之影。光影慢慢缩小,最终他掌心即可握,似一只沉丹色的水晶球一般。
光是看那露出的下巴便知他脸色白得吓人。
太子殿下把那水晶球扔给天将,转身道:“这乃本宫的仙身,你可带回去交差。至于肉身么”,薄唇勾起笑了一笑,“路上让司命给你讲一讲,若不想人界命格大乱的话,本宫可暂时离不了人界了。”
只因他主动归于凡尘,化去仙身。所有凡人的命格都因着他这一逆天的举动而发生巨变。不再是轻微的波动,而是全部围绕着他一个人来转!
因为他续了一个举足轻重的死人的命!
天将不明所以地看看那水晶球,再看看司命星君。二阎王适时道:“此等情况,小仙们亦无法做主,还是待禀明了天帝,请天帝定夺吧。”
是劫。是命。饶是撕毁了半部分的历劫之命格,撕不毁他心中的执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