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默默转身乖乖地出来房间,看着太子殿下那只空空的手,有些难过,强作无恙道:“大表侄,我们走吧。”
矿山离别院不是很远,太子殿下与官小国舅策马前去,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到了地儿。矿山是一座很雄浑的山体,被开采的这边在斜阳下整个散发着银色华贵的光泽。
银矿里的矿务们,正准备收工,只需要做好最后一样工作。那便是清点好数目,加工烙上官字号字样,将专门负责驮运官银的壮健骆驼马匹驱来驮运官银。他们到的时候,骆驼马匹正来来往往,身上不堪重负。
骆驼是胡国那边引进来的动物,作用与马匹差不多,但块头比马匹更大,驮的货物比马匹更重。
骆驼马匹在这里,是最最耗损的物力了。基本上一只骆驼或者一匹马在这矿山负着重担跑几个来回,就会累得驮不动东西。
官向玉跟太子殿下并肩走进矿场,矿场十分的大,矿务散步在各个角落,负责驮运的物力这个时候最具紧张。竖着进来骆驼马匹,时不时就会有相当一批会横着被同伴驮出去。
恰逢此时,一匹累得倒下的骆驼,被放在板车上从官向玉旁边拉过。那骆驼气喘如牛,瘫着站也站不起来,像是十分痛苦的样子。官向玉看着板车下深深的辙痕,与随侍的太守道:“这里每天都要累坏这么多骆驼和马么?”
太守道:“回国舅爷,这矿山里每日开采的银矿需得现场打磨加工烙上官印,还必须运送出矿山。每一道工序都需要运力,银又比铁还重,因而每日损失骆驼和马是不可避免的。”
小国舅点点头,道:“那每日光是这些耗损,也应该是笔不小的数目。”
据太守所说,这座矿山已开采近三年之久,矿务人数一直固定,工序固定,开采进度也与去两年无甚差别,但就是运出去的官银比往年少了不少。据矿司的口供说是因为开采难度增加,且银矿的纯度降低,因而官银有所减少,然京中工部曾派人来此看过,并未发现有此异常。
矿司这一位置,委实是块肥肉。不管谁到这个职位,随手即可捞油水。贵城离京又有数百里之遥,这种情况是没有办法杜绝的。除了每个季度监察官要换以外,矿司每半年也是要换一次的。
这次听闻地方上报官银流失,之所以太子殿下亲自前来,一来是彻底查清此事,二来也是为了好好整顿这一块的贪官污吏。
实际上,太子殿下跟官向玉也把矿场里的每道工序都走看了遍,初时也并未发现有何异样。官向玉倒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就想伸手去掏一锭货真价实又量足的银子来往袖子里塞。太子殿下好笑道:“我们是来查案的,你要以身作则。回头你喜欢,我送你一些金的好不好?”转完了矿场,太子殿下略一思忖,便又道:“进去矿山里面看看。”
太守当即阻拦,道:“太子殿下,眼下天快黑了矿山里更是一片漆黑,殿下尊贵之躯,怎能轻易入内!”要是出了什么闪失,他抬手一家上下就是赔了脑袋也赔不起。
太子殿下淡淡道:“无妨,本宫就进去看看。”
天色已晚,矿山里面太多人进去反倒碍手碍脚,太子殿下便只挑了一支小小的队伍,负责前后掌灯,然后轻装入内。
他本是吩咐太守在外好好保护着官小国舅。
可官小国舅眼瞅着太子殿下要进去了,几乎是出自本能地想也不想就跑上前去,捉住他的衣角。
太子殿下愣了愣,回过头来看着她,神色温柔,浅浅笑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吗,我很快就出来。”
官向玉默了默,手上却不放,垂头道:“我跟你一起。”
其实这进矿山,不是一件便宜事。这银矿虽然质地厚实,不易坍塌,但一旦塌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殿下眯着眼看着她,吓唬道:“里面又暗又黑,不比这外面好玩。”
官小国舅生怕太子殿下撇下她,当即了小跑两步走在前头,道:“我不怕。”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矛盾的人,明明心里面想的是和他保持距离,可实际上做的又恰恰相反。
殿下无奈,不得不快步跟上,不容拒绝地霸道握了她的手,如当初那般,两只手十指紧扣。他也想,让这少女无时无刻不陪着自己,就算是即将赴黄泉也要拉她一起。把她交给任何人,都不如亲自放在身边来得安心。
昏黄的灯光在矿山里面摇摇晃晃,一行人脚步声窸窸窣窣,被矿壁左右回音以后扩大了好几倍。官小国舅几次没看清脚下的路,路面偶有凹凸的山石石块,险些被绊倒。太子殿下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扶上了她的腰,贴着她的耳边道:“你看,让你不要进来,这里边着实没有好耍的地方。”
是这样没错。可是,她只想跟着他呀……
官向玉半晌不吭声,开口却是道:“大表侄,我已经想好了,等我们回去以后,我得向皇上姐夫讨赏。”
“嗯?你想要什么赏?”殿下嗓音里夹杂着微微的鼻音,温沉醇厚,格外好听。
她声音小了一些,道:“我请求皇上姐夫给我赐一门姻缘,我好嫁个好夫家。”
太子殿下手臂一僵,心中感觉十分糟糕,道:“诚然,你虽年纪不小,但姻缘这回事却强求不来。”顿了顿,飘忽又道,“上次云妙寺里的师傅不是还说,远在前天近在眼前,你忘了?”
她哪里会忘。她曾想,要是那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就是她的师父,该是一件多么让人幸福的事情。
太子殿下声音又低了两分:“乞巧节,你已答应以身相许于我,我们写了姻缘牌,一面写的官靖离,一面写的夏云烬,你也忘了?”
“夏云烬?”官向玉扭头看着他,恰好撞进了那幽深的凤目里。她当时只看见写了一个“夏”字,还以为写的是“夏瑜”,后来发现师父不是夏瑜,怎么也应当是“夏胤”。她脑子转了一转,恍然大悟,“你的表字是云烬?”这就跟她的表字是“靖离”一样。
她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孩子呢。
“夏云烬……”官向玉在口中反复来回地呓念着这个名字,带着回味,每念一次,心里就被填满一分,直至最后装不下满得溢了出来。最后又失落地低叹,“可是不行啊,我爹不会同意的,所有人都不会同意的。我姊姊知道了,她还会难过。”
她的心很小,在装满一个人的同时,还要挤进另外七七八八的东西。就好像河蚌要装一只珍珠,不得不经受沙子磨碜的辛苦。
太子殿下揉揉她的发,无言地笑了笑。然,只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动作,他突然停顿在了半空中,随着一声破空的锐利声响传来,凤目凌厉一抬,手顺势搂过官向玉的腰,在窄窄的空间脚蹬着石壁翻转,躲了开来。
一柄锋利寒光的匕首,赫然稳稳插在那石壁上。
侍卫见状大惊,团团把太子殿下跟官向玉围了起来,大声道:“有刺客,保护东宫殿下!”
那摇曳的微弱灯光下,黑影重重闪过,瞬时又消失在易躲藏的含银矿石后面。这时不知是谁一声令下,暗处的人齐齐而上,他们又极为熟悉这里面的地形,竟朝侍卫这边攻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