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得住。换作以前的梁山伯他一定吓尿了,但他是谁?他是梁山!即便是二十一世纪的地球,六十亿人中他梁山也是冒尖的人才,大场面见多了。
玩高雅的,一曲《梁祝》闻者让人神魂颠倒,玩粗俗野路子的,梁山也曾是十八个巷里面的混混堆里头一把交椅。
梁山的眼前是一把古琴,吴土匆匆到寻芳楼借的。梁山盘腿坐着,整个人沉浸在浓浓的哀伤当中。
这叫感情酝酿,每次演出之前他都要做这个工作。
马文才进了最后一重楼门之后,脚步快起来。
偏殿外两个丫鬟正在那小声说着。
“听说那梁山伯写了休书了。”
“啊!”
“是真的!”
“这梁山伯太坏了,以前害死了我们家小姐,现在又来害祝姑娘。”
“这样也好。”
“是啊,我觉得祝姑娘倒是跟我们少爷般配。”
马文才脸上荡起笑意。
丫鬟们见到马文才,妩媚一笑,脸上纷纷现出邀功的神色。
马文才挥了挥手,丫鬟躬身施礼告辞。
马文才来到门前,内心激荡,多日谋划,佳人可期,强稳住气息,轻轻叩门,道:“祝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门开,马文才就看到祝轻云盘坐在床上,微笑道:“我是来恭喜姑娘的。”
“何喜?”
“你自由了。”马文才连忙给肖先生递了个眼色。肖先生先生赶紧走过去,把自己精心仿的绝无差错的休书掏出,递过去。
相公给她的信?祝轻云神情一愣,拆开,扫了一眼,手指立刻颤抖起来。
相公的休书,这怎么可能?!祝轻云心里居然有一丝疼,那外界的喧闹,隐隐入耳的人声,难道是真的?!
“这样也好。”马文才叹道。
祝轻云眉头一挑,再看笔迹,嘴角立刻翘起来,手一抖,整张休书立化作粉碎。
肖先生本能地往后一跳,眼睛瞪了起来,这家伙太吓人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居然……
“无耻!”
“这梁山伯的确是无耻。”马文才的内心已开始憧憬,有祝家坞家主祝贤做主,好事即成。
祝轻云冷笑了两声,道:“我说的是你,马文才!”
马文才为之一愣,俊脸一红,道:“祝姑娘,到现在,你还维护他?“
祝轻云美目凝视着马文才,想起相公的口头禅:人,不可以这么无耻!
“这不是我相公的笔迹。”
祝轻云见过梁山写《正气歌》,绝不是这个笔迹。
马文才立刻回头看着肖先生。
肖先生身子一颤,目露骇色,点头加摇头急得都不知说什么,他分明是模仿梁山伯的笔迹啊!他哪里会想到,此时的梁山伯非彼梁山伯了!
四海客栈外,有个粗汉跳着脚大声道:“梁山伯,滚出来!”这是马家的一个忠心仆役。
“滚出来!”许多人立刻附和道。
四海客栈外再次人声鼎沸,急得掌柜在里面团团转,却不敢出门。
梁山完全听不到了,抬起手,食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拨,铮的一声响,一首古琴版的《梁祝》随之奏响。
来到这世界梁山就从未弹过这曲子,他的内心居然有些激动。
众人楞了楞,旋即再次破口大骂起来。
这家伙胆太肥了,他以为他是诸葛孔明,弹奏一曲就吓走司马懿十万雄兵?
然而过了没多久,骂声竟停了,人们开始静静地听。
这世间,居然还有这么美妙的曲子?
太不可思议了。
各人心中最开初的美好,最浪漫的缠绵,以各式各样的场景在脑海里盘旋,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如痴如醉的神色。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曲终罢,有儒生捋须长叹道:“此乃天籁!”更多的人,脸颊流泪。就在这时,里面传来一记叹息声,重重地击在各人心房之上。
“呀”的一声,窗户推开,梁山临风站立,双目含泪,道:“此曲名曰《梁祝》,足表我心。世人皆知马家有才,荆襄八骏,却不知他温良于表,狼心存内。见我妻美,先诬为盗名,后诱我于娼楼,今又假宣我写休书,世人岂不知,马家多能人异士,仿人笔迹何其轻松!诸位乡亲,诚正义之士,朗朗乾坤之下为我见证,山伯不才,这就去庆余楼,且要看看那休书到底是出自何人之手?!”
若没有《梁祝》这千古名曲铺垫,梁山直接出来这说话定被人潮湮灭,下场悲惨,可是《梁祝》一出,无论是雅士还是粗汉皆沉醉其中,真正的道境之曲,胸中熊熊之火居然熄灭,此时再听梁山这饱含冤屈的言语,群众顿时一片哗然。
“是啊,能吟出‘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样词句的人,岂是小人?”有人小声议论道。
“刚才那曲子听得我魂都没掉了,会弹这么好曲子的人,我看不像是坏人。”一位围着裙子手拿木铲显然是厨房跑出的壮妇说道。
花媚姐远远在人群之外,已是泪流满面,心中对自己之前配合马文才引诱梁山愧疚不已。见梁山言语凄苦悲绝,更是香肩微颤,恨不得攥起拳头高呼一声:“梁公子是冤屈的!”
梁山拱了拱手,哭惊愕蹬蹬下楼,“哐”的一声推开大门,出来四海客栈,众人自动分开一条路。梁山昂首迈步,直奔庆余楼。
众人稍楞一下,旋即犹如潮水一般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