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维那觉晖的禅房内,李再兴泰然自若的喝着果酒。这种传自波斯的三勒浆果酒味道非常不错,当然价格也不菲,李再兴像饮驴似的一口接着一口猛灌,喝得觉晖直皱眉。
不过,比起三勒浆来,李再兴打断了智高的腿这件事更麻烦。觉晖也没想到李再兴这么暴戾,一出手就伤人。他现在有些后悔了,早知道这家伙做事这么没轻重,何必惹这么大一个麻烦。
就在觉晖不知道怎么对李再兴开口的时候,李再兴喝足了,放下琉璃酒瓮,笑道:“师兄,你很奢侈啊。这一瓶酒,普通人家吃一个月的饭了。”
觉晖耸了耸肩:“你还知道啊?”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李再兴抹了抹嘴,收起了笑容:“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事没分寸?”
觉晖眉头一挑,把涌到嘴边的话又收了回去,目光炯炯的看着李再兴。
“师兄,我实话跟你说吧,师傅坐禅,得到佛祖警示,说菩提寺有难,这才让我赶到长安来的。我不知道所谓的有难是指什么,但是我所擅长的只有武艺,所以能帮你的也只有武艺。菩提寺有钱……”李再兴掂了掂酒瓶,戏谑的笑了一声:“所以,我想帮你建立一支僧兵,保护寺产。如果将来天下大乱,这些僧兵也许还能你们的救命。”
觉晖一直沉默着,对李再兴的戏谑无动于衷,等李再兴说完了,这才严肃的说道:“真是师傅从禅中得到的开示?”
李再兴点点头,一点也没有说谎的心虚。对他来说,那老不修既然喜欢装神弄鬼,把这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往他身上推是再合适不过了。训练一支僧兵,不仅对菩提寺有用,对增加觉晖的实力有用,对他自己同样有用。他从李泌那里学了李卫公兵法中的练兵方法,正好用来训练僧兵,提前进行实践。
觉晖皱起了眉头。他盯着李再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破绽。他久居长安,也知道大唐承平日久,将来迟早要生变,只是这个变会不会严重到波及长安,波及菩提寺,他不敢保证。毕竟他的寿命是有限的,再活个三十年就算不错了,三十年之内长安会有大乱?这种事很难想象。
如果是李再兴自己说的,觉晖肯定是当他胡说八道,可如果是师傅束草师说的,而且是禅中得到佛祖开示,那可信度就非常高了。觉晖尘心未尽是实情,可是他对师傅,对佛祖的信仰却也不是李再兴所能想象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李再兴会拿师傅做幌子,信口开河。
“建立僧兵的确是一个办法,可是……”
“为什么要打断智高的腿?”李再兴抢过了话头。
觉晖笑笑。
“第一,智高绝非你说的无能之人。”李再兴也严肃起来,目光有此阴寒。觉晖在此之前没有跟他提过智高的来历,如果不是他自己有见识,今天倒霉的就不是智高,而是他了。觉晖究竟想干什么,他必须搞清楚。“师兄不会不知道他在军中呆过吧?”
“军中?”觉晖眉心微蹙,显得有些意外。
“师兄不知道?”李再兴也有些诧异了,师傅不仅有武艺,而且武艺很高明,二师兄怎么对武艺一窍不通。“他和我对阵时用的是枪法,实力不弱,可他教武僧却是普通的棍法,显然有所隐瞒。他在隐瞒什么?”
“我不懂武艺。”觉晖苦笑了一声,“这么说来,这个智高身份有点可疑?”
“我想应该是的。”
李再兴沉思片刻,暂时放下了这个话头。智高究竟是什么人,与他无关,觉晖也会去查,不须他费心。他关心是怎么建立僧兵。训练武僧需要人,需要钱,这些都要觉晖解决。
“另外,那些人训练强度不够,要想初步成军,要给我两三个月的时间。如果师兄能保证物资供应,我想在浴佛节前应该能完成。”
“那浴佛节之前的事情怎么解决?”觉晖有些急了。“浴佛节之前还有两个月,六次讲经,再加上还有上巳节,至少有七次佛事。你又打伤了智高,说不定智高还会暗中生事……”
“这就是我要说的问题,立足于守是远远不够的,我要主动出击。”
“主动出击?”
“对,有可能来闹事的人都有哪些?我先去找他们,能收服的收服,不能收服的先打残了再说。”李再兴咧嘴一笑:“师兄信得过我,我自然不能有让师兄丢脸。为了能保证菩提寺的安全,我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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