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下去,乒乒乓乓的散了一地。
一室寂静中,一个已经打着了的银色打火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准确无误的落在了那堆资料上。
一瞬间,火势蹿腾而起。
北梵行神色一凛,倏然起身,几步走过去将靠近火源的电脑踢到了一边,随即按下内线:“进来灭一下火。”
执行秘书像是以为自己听错了:“总裁,您说的是灭火么?”
“你听力出问题了?”
“哦,不,对不起,我马上来。”
火很快被扑灭,地上除了手机跟笔记本没有被烧到以外,其他的几乎都报废了,甚至包括刚刚从伊朗空运过来的波斯地毯,被烧掉了大半。
偌大的总裁办公室一片狼藉,烟雾缭绕,白色的泡沫弄的到处都是。
几个秘书助理灰头土脸的模样,知道一向洁癖的总裁肯定受不了这种环境的,灭火期间他们也几次三番的要他先暂时避一避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一动不动的站在办公桌后看着,冷峻的脸上几乎能刮下一层冰霜来。
“都先出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
一行人虽然不明白总裁为什么要继续待在这里,但也不敢多问,一个个默默无声的退了出去。
等门关上了,男人转身,一步一步走到休息室门口,开门进去。
休息室里的窗帘闭合着,阻隔了外面所有的光线,但因为开着灯,室内的一切便都清晰的落入眼底。
落地窗前,鬼魅般悄无声息的男人半靠着一个靠枕,正面无表情的翻看着一本书。
仿佛丝毫没有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仿佛丝毫没察觉到刚刚外面兵荒马乱的救火的动静。
北梵行单手插在口袋里,静默了一会儿,开口:“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希望什么时候?”男人翻了一页书,语调清冷疏离的反问。
最好是刚刚进来,最好是没有听到他跟那个女人的争吵声的时候吧?
北梵行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他没有质问他为什么再次擅作主张的回国,也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要丢个打火机烧掉了那些珍贵的文件。
这世界上有一种男人,喜怒不形于色。
在孤城,恐怕没有谁比他北梵行更喜怒不形于色了,如果有,那么一定是眼前这一位。
他脸上并没有一丝丝愤怒的痕迹,也没有半点要跟他算账的意思,甚至都不打算质问他一句。
这个男人,生来就没有什么感情,机器人一般,没有喜怒哀乐,没有七情六欲。
没有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是高兴的,什么时候是不高兴的,连最容易泄露一个人情绪的眼睛里,都永远平静的像是一面镜子,倒影出的,只有他对面人的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是什么时候知道他的人生出了意外?
从他突然要求换名字进入A大艺术系的时候,从他陪着那个邓萌从格陵兰岛回来的时候,从他的视线动不动就落到那个女人身上的时候。
在飞机上的时候,他警告他,别忘了你的身份,别忘了你曾经对她做过什么事情,你多出现在她身边一分钟,对你,对她,都没有好处。
他是北墨生,却又永远都不能以北墨生的身份生活,哪怕是一秒钟。
他生来便已经注定了要为家族的使命奉献终生,他有很多很多的名字,唯独不曾有过姓北的名字。
他这一生,在北家,在世界的任何角落,都将只是一个隐形的人。
他给不了邓萌任何东西,他不能靠近她,不能喜欢她,不能牵着她的手光明正大的宣布他们在一起了,也不能给她一枚所有女人都梦寐以求的钻戒。
他游走在生死边缘,随时都有可能送掉性命。
更何况,邓萌身上的那两枪,如今还留下两个浅浅的疤痕,是他亲手给她的。
临走前,北梵行应允他会代他照顾好那个女人。
他相信了他,一走三年,为北氏集团做尽了一切不能明着做的肮脏事。
他这28年来,不曾对他,不曾对北氏提过任何要求,唯一的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他却没有做到。
“你想怎么样?”他盯着他清俊冷漠的侧脸,淡声问出口:“要为了她伤害我?还是伤害芊芊?”
“你想多了。”无波无澜的一句话。
北梵行眯眸。
他倒是希望自己想多了,但显然刚刚的那把火不过是个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