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削的唇微微动了动,他起身让开了位置,冷声命令身边的护士:“帮她处理一下伤口。”
小护士迟钝的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便拿来了医药箱。
镊子夹住消毒棉球,刚刚碰触到肌肤,原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浑身都惊颤了一下,一手捂住刚刚被她碰触过的地方,陡然侧身趴在床边痛苦的干呕了起来。
小护士一下子吓呆了,不知所措的看了眼身边眉眼间敛着浓郁暴戾气息的冰冷男人。
病房里霎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女人一声接一声控制不住的干呕声。
男人的呼吸声不知不觉变得压抑而急促,不见底的深潭一般的黑眸眨也不眨的锁紧她,话却是对着身边的小护士说的:“你先出去!”
仓皇的护士忙不迭的点头,大气不敢出一下,丢下镊子便小跑着跑了出去,顺手把门关了上来。
“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你……不要这样。”
惜字如金的男人,连安慰人,都找不到合适的话,见她仍旧痛苦的伏在床畔呕吐,他下颚紧紧绷起,又加重了语调重复了一遍:“你不要这样,小满!”
是要用这种方式折磨他么?
为什么要摘掉她的一颗肾脏,害她伤心绝望,沦落到如今的境地。
为什么没有把五分钟缩短成两分钟,让她少受一点伤害。
为什么没有一直守在她的病床边等着她醒来,告诉她一句‘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男人孤峭冰冷的背影挺的笔直,喉结上下滑动,好一会儿,才哑声开口:“不想去看看你二哥么?他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痛苦的呕吐声戛然而止。
伏在床边的女人艰难抬头,布满泪痕的小脸惨白到没有一丝血丝。
她瞳孔惊颤,怔怔的看着他,像是没听懂他的话一样:“你刚刚……说什么?”
“你的那个二哥。”
“二哥……”
她喃喃的重复着,眼泪忽然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大颗大颗的滑落眼眶:“二哥还活着吗?真、真的?你不要……骗我……”
男人抬手,冰凉的指尖拭去她脸颊的泪,一句话说出来,郑重的像是在教堂中发下的誓言:“我不骗你,小满,我不会再骗你了。”
陈一的确还活着。
郝小满穿着消毒服,站在病床边看着戴着氧气罩双目紧闭的男人,双手死死攥紧成拳。
他还活着。
她能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口。
他还在呼吸,他还活着。
主治医生翻看着陈一的病历,半晌,神色凝重的开口:“病人颅骨骨折,硬膜外血肿,右上肢跟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左侧第六七肋骨骨折……最关键的是,他脊髓神经严重受损,康复后恐怕也再难独立行走了。”
郝小满冷静的听完,一句话没说起身离开了。
北梵行静默了两秒钟,不疾不徐的起身追出去。
郝小满走的很快,长长的一段走廊,他出去的时候,她已经快走到拐角处了。
他侧首顺便将门带上,再一抬头,原本已经转过拐角的女人又突然折返了回来,依旧走的很急。
她一手不断的搓着颈项,另一手指着闭合的门,仰头一板一眼的看着他:“这个医生医术有问题,我要换医生!我要换最好的医生来给我二哥治病!”
她的声音压的很低,但仍旧可以感觉到话音中的愤怒,连呼吸都是紊乱而急促的。
男人凉淡的视线缓缓下滑,落在她一直不断揉搓着颈项的左手,沉默片刻,才道:“好,我给你找全世界最好的医生来帮他治病。”
郝小满眼眶微红,重重的咬紧下唇才勉强将眼泪逼了回去,好一会儿,才涩涩开口:“谢谢你。”
话落,转身离开。
刚刚回病房,护士就带着治疗盘走了进去,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北先生要我过来帮您处理一下身上的伤口……”
郝小满屈膝坐在病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好一会儿,才淡声开口:“放那里吧,一会儿我自己来。”
“可是北先生……”
“我自己会上药。”她表情木然的打断她。
护士小姐欲言又止,顿了顿,终究还是没说什么,默默放下治疗盘,转身离开了。
她离开没一会儿,病房门就被推开了,气质冷峻的英俊男子步调冷沉的迈入,眉宇微皱:“为什么不上药?”
那些抓痕虽然不算很深,但也不浅,流了那么多血,如果不好好处理一下,将来或许会留下一点点疤痕。
一道两道无所谓,这么多如果一起留下,恐怕她会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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