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都是带着调侃的语气的,但听南慕青的口吻,却似乎并没有想要调侃自己妻子的意思,好像……他并不是南大少爷,而林晚晴也并不是他的妻子一样。
而且上一次她去他的卧室帮他上药,那卧室的摆设明显是一个单身男人才会有的风格,她甚至没发现任何一件女性的东西,显然林晚晴并没有跟他住在一个房间里,也就是说,南宅的房间隔音效果一向很好,林晚晴哭起来又不会大吵大闹的,他如果想不听,大可以把门关上,蒙头大睡。
好吧,她的重点有点搞错了。
南慕青这一通电话打过来,很明显是来挑拨离间的。
她深吸一口气,横躺进沙发里,扯了条毛毯盖在腿上,淡淡开口:“大哥,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听着呢!”
那边静默了一秒钟,传来南慕青噗嗤一声低笑:“可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姑娘,如果不是跟了慕白,我还真舍不得让你伤心……”
郝小满也笑:“既然已经跟了,那就直接说让我伤心的事情好了,也省下大哥你不少时间。”
“那我就直说了!林晚晴跟在我身边这几年,也算是吃了不少苦了,我觉得她为慕白承担的也差不多了,打算放她自由。只要……”
他忽然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下,温润如风的嗓音中暗藏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只要慕白跟你离婚,我立刻就放她自由身,让她如愿以偿的跟她想要的男人走到一起去。”
郝小满握着手机的五指无意识的收紧。
男人似乎很享受她的静默,在那边悠悠淡淡的笑:“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郝小满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头顶上方的水晶吊灯,好一会儿,才木然开口:“南家大少不愧是南家大少,要论起玩弄人心,你屈居第二,谁又敢去争那个第一呢?”
林晚晴口口声声宣称她这几年来在为南慕白赎罪,每日都要在自己身上添一道伤口,过的生不如死。
她说的没错,但也不全对,南慕白当初是为了她才放弃了去救那个女孩儿的,她才是引起那场血案的罪魁祸首,南慕青痛恨南慕白,又何尝不痛恨她林晚晴。
南慕青说觉得她承担的差不多了,呵,他恨不得让这个女人生生世世都活在地狱里,又怎么可能仅仅因为她自残了三年,就打算放过她。
一句‘打算放她自由’,看似恩怨已消,实际上却是他真正复仇的第一步。
与其让林晚晴绝望的看着他们夫妻日夜恩爱,渐渐退出这场爱情的角逐战,倒不如给她希望,让她燃出与南慕白重修旧好的斗志。
南慕青这一招,算是彻底的点燃了他们三个人的战火,不论结局如何,这场纷争中,最受煎熬的,一定还是南慕白!
她阖眸,凉凉冷冷的笑出声来:“大哥不会真的觉得,南慕白喜欢我,喜欢到舍得放弃他的林晚晴吧?”
“唔,结局如何我倒是不是很在意,享受过程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我是真的很好奇,你在慕白的心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位?到底能不能与林晚晴玩上一次持久的拉锯战呢?”
她讥诮冷嗤:“呵,大哥你未免太高看我了。”
“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连北家的大少爷北梵行都惦记上你了,在这孤城里还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
郝小满脸色一白。
北梵行不是那种会轻易向别人吐露心声的男人,连他的亲弟弟北三少都不知道他们的过往,他就更不可能跟亦敌亦友的南家大少泄露半点了。
她没料到这个男人会有这么敏锐的洞察力。
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掌握了越多她的弱点,将来她就越容易陷入他为她精心设下的陷阱中,无法抽身……
凌晨三点。
郝小满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大脑却是越来越清醒,电影片段一般的来回播放着南慕青的声音,林晚晴激动雀跃的表情,还有南慕白那让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窗外月光朦胧,隐隐能看到院子里郁郁葱茏的景象,她这才恍然察觉,春天到了。
一声沉闷的噗通声透过落地窗传来,不是那么清晰的传入耳中。
她疑惑皱眉,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听了,身边前一秒还在熟睡中的男人却像是忽然被惊醒,一跃而起。
她刚刚撑起上半身,不等问一句什么,一转头,却只来得及看到大敞的卧室门,还有外面隐隐传来的一阵急促如风般的脚步声。
半分钟后,又是一声沉闷的噗通声。
她呆了一会儿,这才迟钝的反应过来,打开被子下床,连外套都顾不得披一下便直接下了楼。
走过一条细细的长廊,远远的就看到银白色的月光下,凉亭中一躺一跪的两道身影。
林晚晴还穿着那件粉蓝色的及膝长裙,大概是溺水了,这会儿双眼紧闭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南慕白全身湿透,短发的发梢还在一滴接着一滴的落着水滴,他双手交叠不断的按压着林晚晴的胸口,时不时的俯身唇对着唇帮她做人工呼吸。
夜晚是那样的安静,安静到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都能听到男人急促而沉重的喘息声。
是在害怕么?
怕林晚晴就此死去,怕他会像他的大哥一样痛失所爱,从此郁郁寡欢孤独终老么?
她很想上前叫他一声,可喉咙却莫名的干涩的有些发疼,疼到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像是又回到了下着大雪的那天,林晚晴也是穿着这么单薄的裙子,坐在冰天雪地里崩溃的捶打着男人的肩头。
她绝望而悲痛的质问他,为什么他大哥连一个死去的女人都可以念念不忘到如今,而她还好好的在他眼前,他却移情别恋。
或许,不知不觉中,她真的已经成了第三者。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痛苦的呛咳声传来,林晚晴脑袋侧偏,一边咳嗽着一边吐出了几口水。
她身畔浑身湿透的男人像是重重松了一口气,缓了好一会儿,才抱着她的上半身把她扶了起来,不知道是太冷还是太怕,低沉阴郁的嗓音竟有些不稳:“你是不是疯了?真活够了?”
林晚晴似乎还没有缓和过来,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用力的抱着他的腰,把头深深埋入了他的胸口。
月光下,依稀能看到她剧烈颤抖的肩膀,孱弱而楚楚可怜。
初春的夜晚,依旧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更何况两人刚刚从湖里出来。
男人不再多说,打横将怀中的女人抱起来便大步向着东苑走去。
很久很久以后,郝小满还会偶尔想起这一晚,清冷的月光,幽冷的夜风,还有波光粼粼的湖水,浑身湿透紧紧相拥的年轻男女。
她有时候还是很难理解,一个连续熬了三天两夜的男人,在熟睡中是怎么听到那声模糊到连清醒中的她都难以分辨的声音的。
而且几乎是在瞬间判断出了落水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去将她救出来。
那么暗的夜,那么深那么大的湖,除非林晚晴还在剧烈挣扎,否则他不会那么准确而迅速的找到她并将她捞上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