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紧,账本上见真章。
“早就听说了妈妈能干的紧,一直是亲家太太身边的第一人。”朝露也是微微含笑,“您且往这边来,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教。”
与此同时,如姒叫采菀和采蓝将那两只箱子都开了。陈年的柳木箱子,长四尺,宽三尺,高三尺,黄铜搭扣上都有了些锈斑,掀开盖子的声音吱吱的叫人牙酸的很。
如姒拿了已经备好的空白册子,拿墨线打好了她习惯的横格,一边叫采菀一一清点财务,自己便随手记录下来。
其中一只箱子里整整齐齐叠放了十来卷锦缎料子,另一只里头则是大大小小的锦盒。有些盒子的边角都磨得发毛,显见不是什么新物。
只是当采菀依次开了盒子,其中有些花瓮笔洗之类的物件,如姒看着竟十分的眼熟。
仔细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不知是前世还是今生,原主应当是在如妍和如姝的房里见过的。便于如姝腰上那条黄玉燕字宫绦一样,彼时人家可是一边鄙视着寒酸怯懦的原主,一边拿着燕微的嫁妆风光。
采菀显然也是同样想了起来,目光之中愤愤之色一闪而过。
如姒倒是还好些,虽然对着燕家借力打力,但是穿越过来也不过一个多月,她还是没太习惯发自内心地将那位早逝的伯府庶女燕微当做母亲。
因而对于这些财物即将归属到自己手中,如姒多少还是有点飞来横财的感觉。
这嫁妆箱子算起来不大不小,各色盒子玩器加一起也不过十几样,很快便点数完毕。如姒看着收起来的最后两样雨后天青的花瓶和笔洗,忽然想起了清雅素淡的素三娘子,心念一动,便对采菀低声吩咐了两句。
采菀有些意外,想想却又觉得很对,便应声去了。
“大姑娘要出门?”池氏见采菀独自前来,虽然鬓发遮挡着的额边还似乎有些之前的淤青不曾完全散尽,但眉梢眼角的神色却已完全不同。便是比不上如姒的锋芒锐利,却也自信镇定了许多。与其说过来求许可,倒不如说是过来知会一声。
“是。大姑娘也是闷得紧,加上前一番受了惊吓,便想去城东的园子散散。”其实采菀单独面对池氏还是心里发虚的,但如姒已经一句句地教了,便按着说出来,“大姑娘说问问太太,是叫老王套车,还是叫轿子。”
马车还是轿子二选一,那就更清楚了不是问能不能出去,只是问怎么去。
池氏没了那么燥的火气,心里的怨毒却只更深。忍了忍,挑眉道:“大姑娘如今长大了,有主意的很,我也管不了。随大姑娘喜欢就行,只是,出门在外的自己留神,别给家里丢人就是了。”又上下打量采菀一番,冷笑了一声,“采菀你如今也有能耐了,伺候大姑娘,也好好留神着罢!”
这番话转述给如姒的时候,邱妈妈还在月露居没走,先前的满面菩萨笑已经快要撑不下去。朝露说话很有些燕三夫人的风格,轻声细语的,只是拿着账本一句句问的比刀子还锋利。原先池氏只说这本账是最妥当的,因为大家具没怎么动过,且年日久了便有些损毁也是寻常,加上只见账册不见东西,能问出什么来?
然而朝露查起细账来,比大姑娘做事还不走寻常路,东问一句西问一句,偏生她还记得特别清楚。
若是真事实情自然是无所谓,信口扯谎的话哪里能全都记住?邱妈妈初时还觉得没什么,问答多了便有些兜不住。
幸好采菀回来,邱妈妈忙借机脱身:“天色也不早了,旁的细账姑娘先看着,太太那边或许还得用上我。”
如姒噗嗤一笑:“这话说的,太太身边那样多人,哪里就离不得了。也罢了,今日的账且在这里。只是刚核的部分,记得画个花押。采菀从太太那里问来的话,邱妈妈也听见了,既然太太说随我,那你就去门上传个话罢,让马车送我去趟城东。”
“大姑娘要出去?”邱妈妈果然不愧是池氏的心腹陪房,本能问出来的话都一样。只是她此刻巴不得赶紧脱身,本能惊讶了一下,随即微微欠身,“那老奴这就去安排。”车马什么的都是小事,账目的事情,只怕先前太太的想法不会那么顺利,还是赶紧商议了嫁妆账目的事情才是最要命的!
很快车马便预备好了,如姒留了朝露继续整理账本和物品,便将那两件雨过天青的笔洗和瓷瓶带上,又捡了两匹颜色清淡的料子一同带上,前往城东,也就是陈家所在的百福巷。
此行固然是要送礼给素三娘子,毕竟当时生死关头,若是没有陈濯与素三娘子的相助,以如姒当时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撑到向燕家报信都是未知之数。
不论是被濮家人直接寻回,还是在路上被歹徒趁危作恶,后果都是不堪设想。
如今虽然碾压池氏靠的是桓宁伯府,但当时命悬一线的援手恩人却是陈濯。
另一方面,如姒心里也挂着另一件事——
前世里陈润在重伤之后是由邻舍们照应着,其中便有素三娘子。那么,现在这个时候,百福巷的邻居们,有没有认识现在应该还只是一个在绸缎铺子里做小学徒或者打杂的陈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