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露果饮,足足买了十余斤甘草、山楂、乌梅、青梅、洛神花、陈皮、蜂蜜、石蜜、青果、柑橘、绿豆、红豆、薏仁、决明子等等各色食材干果等物,主仆两人淘腾了月余,才最终调配出桂馥菊芬,清甜宜人的果饮,命名为清秋露。彼时如姒还玩笑道,若一日离了这污浊院子,便去开家茶肆果斋,调弄四时果饮花露也是好的。
言犹在耳,香气盈鼻,采菀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自己定住心神,如姒瞥见,却以为是她身子虚弱无力,便向外唤道:“采蓝,进来倒茶。”
清芬花露送到各人手上,连如妍都不禁展眉惊讶:“这露饮倒别致,是什么调的?”
如姒温和笑道:“我病里不能吃茶,又有些没胃口,便问我舅父家的表姐要了这个方子,吃起来倒是清爽。听说还有旁的,冬日的、夏日的、春日的,各有不同,只是一时没记住这许多,便先调这清秋露来试试。”
如妍等人原本就是过来点个卯,顺带让霜娥来认错,如姒却并不接这个话,只当做寻常姐妹往来,闲话家常。霜娥神色仍是惴惴,想要继续追问如姒,要个原宥的准话,如姒却三番两次含糊,笑语晏晏地说着杂事。
翠柳心中影着事,坐了一会儿实在难受,索性直接道:“大表姐别总是岔开话题呀,霜娥都认错了,难道大表姐就不能,”与如姒眼光一对,竟气势弱了些,“大表姐就不能给句话么。”
“给句什么话呢?”如姒嘴角含笑,“霜娥妹妹这般若还是淘气,天底下还有乖顺的姑娘么。”
“就,就你跌倒之事,”翠柳抬起头,“就,就说一句你不生气了呗。”
如姒将手中杯子放下,向后倚了倚软枕,柔和的微笑中已经带了三分讽刺:“翠柳妹妹过来就是要这句话的吗?”
“翠姐姐当然是来看大姐姐的,”如姝笑道,“这不是霜姐姐胆小,怕没得着大姐姐原宥,心中不安么。大姐姐你这么好,一定是原谅了霜姐姐的,是吧。”她甜美的笑靥看起来总是那么烂漫无邪,即使是在如姒被石仁琅休弃回家,发现亡母嫁妆竟被如姝拿走了大半的时候,她也是甜笑着说:“你我姐妹本是一家一体,姐姐这么好,一定是疼爱妹妹,愿意孝悌友爱的,是吧。”
如姒的笑容慢慢敛去:“姐姐自然是从来没有怪过无辜的霜娥妹妹了。如姝你这么聪明伶俐会说话,一定明白姐姐意思的,是吧。”
气氛一下便尴尬起来,如姝究竟年纪小,又断不曾想到温顺笨拙的如姒会忽然变脸,甚至好像变了个人一般,怔了怔才强笑道:“姐姐的意思,妹妹有点不明白呢。”
如姒复又笑起来:“那妹妹就好好想想。姐姐也累了,还是想躺下歪一会儿,要不明天咱们姐妹再叙话?”
“那就不打扰姐姐了。”如姝勉强笑笑,与如妍等人一同离去。
待采蓝和仙草等人将屋子收拾了,并退出门外,采菀的心绪已然平静许多,又倒了一杯热热的花露拿给如姒,低声道:“姑娘,这花露里应该多加些陈皮,破滞气,益脾胃,虽苦些却对身子极好,便如姑娘命途一般,是要先苦后甜的。”
如姒不可思议地全然震住,这话正是第一世调弄花露之时采菀所说,分毫不差!
采菀见如姒神情,心中更是笃定,又道:“姑娘还是保重自己要紧,旁人之心咱们管不了,只能信天道昭彰。自己的命途还得自己挣,当年夫人临终前给姑娘取这个名字,或许就是希望姑娘坚韧不拔,如丝不断。”
如姒心中无数往事、无数回忆、无数场景纷至沓来,这话乃是第二世原主被石仁琅休弃后,采菀所劝。只是彼时的那一位真正的濮如姒因着真情错付,已是万念俱灰,对这些并听不进去。
被采菀提起旧事的感觉太过震惊,如姒简直想用英文试探一句:“areyou穿越t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