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人,看似随和,但凡是他看重的,绝不会苟且退让半步。
冷硬的神色间就多了几分郑重。
“昨日所言是儿子思虑不周,诚如母亲所言,哪有舍嫡求庶的道理?”
只要母亲打消念头,别说是口头认错,就是跪下磕头他也愿意。永安侯的姿态放得极低:“母亲,此事咱们从长计议。”
只要母亲不急,再等上一两年,锦言必会改了主意的,他等得。
从长计议?
长公主急了,合着这半天做低伏小,馅料在这里啊——
说来说去,不就是拖字诀?
指不定连昨天的那番说辞都别有用心呐,什么生庶子不生嫡子,什么平妻贵妾的,想是以为自己和他媳妇肯定是不能同意的,正好借此为理由。
不成想,锦言那个傻的,竟不管不顾。一口应承。
这回没招儿了吧?
这才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推倒前番的说辞,什么庶子平妻后院的女人,什么从长计议。里里外外,就是不想子嗣这件事啊!
自觉明了真相的长公主哪能轻易放弃?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怎么可能他想收回就收回的?不要庶子是吧?
“……这就吩咐小厨房给锦言做药膳,调理几日后,挑合适的日子让你们圆房。”
“不行!”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眼见母亲有暴走的倾向,任昆忙安抚:“眼下还不行……锦言年纪还小,等她再大上几岁……”
还是你自己不想!
锦言年纪小?她几岁你知道?
“十七岁,哪里就年纪小了?她这个年岁的。有多少人已经做了娘?”
寸步不让。千载难逢的机会,是不可能放弃的!
这……任昆后背都急出汗来了,这事弄得!
“那就依母亲之言,还照之前的约期。”
先了此事再做打算。
“你昨日已将约期提前,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长公主了解儿子,最是信守承诺,红口白牙自己说出的话,不怕他不认账。只要自己死活不松口,言出必行,最后他会应承的。
哪知,这一次还真出乎她意料……
“母亲面前没有君子。只有儿子,”
永安侯居然来个抵死不认:“儿子与母亲说笑几句,家常话,哪里就扯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上了?又不是朝堂议事!”
你!
长公主呆怔了,昆哥儿居然在耍无赖!
他居然学会耍无赖!
震惊过度,她一时竟张口结舌。忘了反驳。这孩子,三四岁刚懂事时就知君子重诺,言出必行,但凡他应承的,就没有不尽力为之的……
为了拖延。他竟然连无赖招术都使出来了……
“母亲且放宽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子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
定心丸还是要给的,娘亲殿下的固执非同一般。
“侯爷真是愈发进益了,连亲娘都要蒙!”
长公主冷笑一声,这个逆子!居然使出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不敢。母亲休要多想,子嗣必会有的,”
任昆心下着急,听母亲说了她们已经挑选了人选后,心就如煮沸的水,翻滚又烫痛,他从未如此刻这般想要见到锦言,急切地片刻也等不得。
“……必定是要由嫡长子来承袭家业的,母亲休要着急,且等等。”
说罢,站起身来,神色虽平和,却认真无比:“母亲,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不是,打罚皆可,昨日之事做罢,休要再提。母亲历来御下有方,这件事,儿子不希望有任何私下相传,若下人之间有个只字片语,这子嗣之事,或许您又得再等等了。”
昨日他言行不当,若有外传,锦言的日子定不好过,他不允许有一丝一毫影响到她的言论。
初时听到的只是在屋里服侍的一两个,经过这一天的时间后,尤其是母亲已经着手选人,他不确定消息是否已传开。
这个混小子,竟威胁本宫?
长公主气极,抓起面前的茶碗就砸了过去,逆子!长本事了噢,居然学会威胁亲娘了!真当本宫是泥塑的菩萨?
任昆一闪身,顺手抄下:“长公主殿下,注意形象。”
看来真是气狠了,这搁置许久的打砸扔摔演武行当又重操起来,准头欠提高……
“……当心父亲看到。”
自己出尔反尔,母上殿下发发火在所难免,自知理亏心虚的永安侯难得好脾气,含笑开着玩笑。
他愈是这般嬉皮笑脸,长公主愈发气结:“站住!去哪里?这事儿还没完呢!”
“不都说完了嘛?”
任昆哪还坐得住,反正就这样了,我就是无赖了,就是不认账了,您能怎么滴吧?
安抚小丫头要紧!
急匆匆冲了出去……只是,那丫头,需要他的安抚吗?
心头泛苦,怯意渐生,脚步却愈走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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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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