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有人在等待的感觉。
锦言轻快地帮他解了大氅,温热的面巾子递了过来,那厢热热的汤水已经盛在炖盅端了上来……
浓浓的食物香,灯光下笑语晏晏,外间仆妇轻轻地走动声……
永安侯的心轻轻一荡,啜了口热汤,愉悦地问道:“今日忙些什么?”
“看书了,看侯爷拿来的那几本。”
“噢?是那几本手札?”
任昆感兴趣追问:“有没有喜欢的?猜出了多少?”
这是要检查作业?
“看了其中的一本,”
锦言是个诚实的好学生:“一个也没猜出来,不过,我抄笔记了,应该记下了几条。”
将摘抄的谜语拿给任昆过目。
恭恭敬敬,象启蒙学童对夫子。
永安侯笑笑,翻看她的手稿笔记。其实没必要这样认真的,他起初只是想让她了解一下谜语,随口问问而已。
她。却这般认真……
认真表示重视,固然是好的。可,感觉怎么有些微妙?好像不全是高兴?
任昆边看边暗自忖思着:“……解闷的东西,翻翻就好,不必这般抄记吧?”
咦?不需要交书面作业的?
“我比较笨的,若不抄下来背不过。”
抄抄也没所谓,反正也要练字。
“背下来做什么?你要去抢灯会的头名不成?”
永安侯顿觉好笑,那几本上的谜语。可是历年白马寺灯会中最出彩的一些,她还要全背过不成?就是全背下也不成啊,灯谜年年出新。
“灯会?头名?”
大眼睛里全是不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京里数白马寺的灯会最有名。到日子带你去看看热闹,怕你一个也猜不出,到时没灯拿……”
本来不想这么早告诉她的,届时万一皇帝舅舅有急事,食言令她白高兴一场。但这丫头,吩咐什么事都太认真对待。
这次真的只想带她去玩乐的,不是要考校她猜谜语的能力。
想一想,那么多灯啊,一盏也猜不中。肯定会失落吧?
不过,若不同她说清楚了,估计年前这几天她会全部拿来背灯谜了!
就象上次,明明自己只想让她去落梅山庄玩几天,她生生整出个大项目来,现在还在进行中呢……
“真的!谢谢侯爷!”
发福利喽!发福利喽!
还真没见识过大周的花花世界呢,上一年,永安侯和水无痕出去的,倒不羡慕,只是被府里的灯盏引起了思乡情,一个人的花灯,难免孤寂。
可,今年任昆带自己去,那水公子呢?还是要三人把臂同游,自己就是那盏巨亮无比的电灯泡?
那,会不会比较尴尬?
不过,这不是她要考虑的问题,他们俩都不在乎,她更不在乎,到时真有闲话,也会说永安侯没规矩,她是受害者。
任昆在这方面的名声早就是负值了,也不差再负增长一回……
只要长公主能放行就成……
“可是,公主婆婆不会同意吧?”
脸一垮,这个得事先提醒,她可不想到时候,出去是得罪长公主,不去是得罪永安侯。
“放心,有我呢。”
看她那般高兴又略带担忧的小脸,任昆暗下决心,届时除非有人篡位谋逆在内城杀人放火,否则灯会那晚是绝对不领差事的。
至于锦言所想的水无痕,任昆一时竟没想到他身上……
“再说,母亲现如今心情好,这个年定会过得舒心无比。”
这都是你的功劳。
锦言可不敢居功,这种事关长公主与驸马爷感情的大事,她这个小虾米可不敢往上凑!
事败了可以做炮灰,事成了,绝对绝对没自己的事儿!这是优秀下属要具备的觉悟。
“嗯,公主婆婆开心就好,这样做小辈的也安心。”
象这种公主心情好全家人都舒畅的话,儿子能说,她这个外人可说不得。
而且,就算与永安侯是同盟,她也不会直接附和他的话,说到长公主的事情,可以陈述事实,可以添加夸张的正能量,不能带负情绪抱怨吐槽。
人家是母子,拍桌子吼过后还是骨肉相连,她是什么人?
有些不敬的话,眼下好的时候,永安侯不计较,万一哪天又惦记上了或者被长公主知道了,岂不是自己害自己?
知道她的小心谨慎。
前些时日,母亲天天迁怒,从头顶挑剔到脚跟,难听的话每天都有几箩筐,她背后什么也不说,最多只说到天天挨骂感觉不好……
任昆的心象被浇了碗姜醋汁,酸涩微痛之感,不浓烈,却不容忽视。
她是天性如此,还是经过不知多少次的磨砺才会养成这般的性子?
不卑不亢,不怨不怒,若不是还会贪恋美食,象孩子似的热爱小动物,喜欢所有鲜活美好的东西,她的心境就是历经沧桑的老妇人,或真的坐忘守静,一心向道,心如止水片叶不沾。
等封了印,这个年节,若无紧要事,必带她好好出去走走。
任昆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让小丫头开心是自己的必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