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人为暴毙,转卖小倌馆。
以身侍人,以男色侍人,最难过的是心里的坎儿。
可是,他要活下去。
不敢想报仇——
虽有罪但若无人陷害不至于全家问斩。
活下去,此生只有两个念想,一是实现祖父的遗愿,让顾家血脉得以传承,二是找哥哥。
除此外不做他想。
他心甘情愿地被师父调教,争取做着最优秀的小倌,尽心尽力。
甫一出道就入了永安侯的眼,幸运地只服侍他一人。
永安侯算得上是极好的恩客。而且长公主厌憎于他。
他想过自己的未来。
做小倌的,没有年纪大的。
只要不死于争风吃醋,有幸遇上个好主子,自己用心些,上了岁数,迟早是会被放的。凭着手里的银子,买几亩地,用回本姓,娶个好生养的女人,生两三个儿子。让家族血脉得以传承……他亦不辜负了祖父最终的念想……
因为有目标,他的心态一直平和,侯爷宠爱也罢冷落也好,自己的路自己走,做为一个以色侍人的小相公,他知道自己的本分。
锦言的出现乱了他的心。
身不由己地就乱了……
一见钟情这种事儿,对小倌小相公来说,是没有资格的贻笑大方……
只是忍不住,管不了……
水无痕披衣坐起,捻亮了灯烛。一笔一划地开始默写诗词——
永安侯送来的那首《明月》。她这样的心界。怎么会安于现在的生活?
她是旷达无情,无意于红尘情爱纠牵吧?
所以,这是一个人的梦想。或喜或甜或悲或伤,是甘如蜜还是苦如莲。万般滋味一个人独自品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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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能寐的远不止水无痕一人。
“……你什么时候能消停?”
兆和的丈夫王驸马面色不虞:“招惹长公主永安侯会有什么好处?你不为自己想,也应该为儿孙们想想,别绝了自己的路!”
王驸马是个老实人,出自老牌世家河西王家,只是如已经落没了。
他以文举仕,谁料殿试上得了榜眼尚未授官,就被兆和公主盯上了,出身未捷先入套,成了皇家的驸马。绝了大展鸿图之路。
历来皇家的驸马,贵而闲,不授高官实权,多是领一些闲散之职。
人说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其实不然。有抱负有理想的的大好青年都不愿做驸马——
一旦成了皇家的女婿,夫纲不振还在其次,事业的青云路就此断绝,除非自身没能力,否则谁愿意啊?
比如长公主的驸马前永安侯世子任怀元明明心怀鸿鹄之志,能文能武,擦拳磨掌地想干出一番事业,再现祖辈辉煌。结果被长公主看上了,不由分说就赐了婚,就此理想破灭人生灰败无趣……
当年的王驸马也是壮志凌云,但王家毕竟没落了,振兴家族是每一个王家子弟的责任,虽说家族重点培养的他尚了公主,看似蚀本没戏,但只要兆和身后的罗家可以关照王氏其它子弟,就没白赔。
鉴于此,本性温和的王驸马对兆和可算是百依百顺,俨然是五好丈夫。
任兆和如何作,王驸马顶多态度和蔼地劝阻几句,听不听也不生气。
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是气极了。
“我不管儿孙?!”
兆和被丈夫指责,眼都红了:“我做这些,不都是为了他们,为了这个家?!别人不理解也就罢了,你怎么也这么说我?”
“……我,”
见爱妻委屈得掉眼泪,王驸马的心就软了,放低了声音:“……别生气啊……我是心疼你,你看看,咱们数次与长公主争短长,陛下与太后看似不过问,不等于他们心里没有一笔账啊……”
取了帕子给兆和试泪。
“我知道太后、陛下定是不喜的,若有别的好法子,谁会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兆和偎依在驸马怀里,轻声细语地解释着:“自从母后仙去,表面上父皇对罗家的圣宠不变,实际上却是不着痕迹的打压,给太子清路……你看现在,奉国公府看似风光,在朝堂之上有多少份量?”
“这,与你同元和相争又有什么关系?”
王驸马听得一头雾水,公主说得对,奉国公府下一代没出什么人才,未来的确不容乐观。
“夫君你想看看,我没有同胞兄弟姐妹相助,能给助力的不就是外祖奉国公府上吗?”
“……金氏一族,历来男少女多,能平安活到成年的少之又少,只要能顺利长到离宫开府的那些亲王郡王,每一个日子都过得逍遥。公主就没那么好运了,落魄的还不如二三流勋贵……”
王驸马深以为然,不过,妻子到底要说什么呢,这圈子怎么愈绕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