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要疯掉了,她是造了什么孽,要喝这么恶心的东西?她是高高在上的玄王妃呀,怎么能、怎么可以?
“呕——”胃里一阵翻滚,她恶心得干呕了起来,“拿走,我不喝!”
宁玥眉梢微挑,语重心长地说道:“母妃,这‘药’虽然恶心了些,却是将蛊虫逼出来的唯一办法,您大概不知道吧,您中的蛊叫半月蛊,半个月后人会变得痴傻疯癫,三个月后毒发身亡,想想妹妹和哥哥们,您舍得让他们年纪轻轻地就没了娘吗?”
一想到四个孩子,王妃的心里开始天人交战了,她想活下去,必须活下去!但她又喝不下这么恶心的东西!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咬着牙关问。
宁玥摇了摇头。
王妃捂住嘴:“可是……真的……”她撇过了脸。
宁玥将手中的碗递到王妃面前,徐徐说道:“母妃,蛊虫被禁锢的时间是有限的,等它冲破玄胤的真气,在你体内四处乱窜的时候,别说马尿,马粪都不管用了!”
王妃又是一阵干呕!
宁玥把碗放在桌上,转身出了房间。
这么狼狈的时刻,她还是给对方留点尊严吧,尽管,这种狼狈本就是她强加给对方的。
冤枉玄胤,总得付出点代价不是么?
大半夜不睡觉,跑去给你守门,你当我丈夫真的很闲?
屋子里传来王妃拼命呕吐的声音,不用看也知道,喝进去的全都吐出来了。无所谓,本来就是多余的。
宁玥淡淡地理了理鬓角的发,缓步入内,戴上手套,拿出早已备好的蜂蜜和银针,将王妃脖子里的蛊虫慢慢引了出来。
蛊虫怕热,宁玥又没合适的器皿保存它,没一会儿,它就热死了。
至于床上的王妃,也晕过去了,大概今天,不,明天、后天,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会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后悔。
希望长了记性后别再随便轻信不该信的人,也别再怀疑真心为自己好的人。
今天是她身边没刀子,有刀子的说,说不定为了保护尤氏朝玄胤捅过来了!
走出房间后,宁玥去洗了手。
周神医正坐在院子里,一边纳凉一边啃着小龙虾,看到宁玥出来,噗哧笑出了声:“你不是真给她喂了马尿吧?我开玩笑的!蜂蜜其实就够了!”
宁玥优雅地抬起眉头:“是吗?您怎么不早说呢?害我当真了呢。”
屁,你当真才怪了!瞧你那得逞后的小样儿!人家不就是冤枉了你男人吗?至于这么恶整人家?年纪不大,心眼儿却蔫坏蔫坏。
“跟我那大徒儿一个德行!瞧着特正经,整起人来,哎哟喂,姥姥都能吓得从坟里爬出来!”
噗——
这神医,讲起话来比司空流还毒舌,是不是神医都特别幽默啊?
宁玥抿唇,压下唇角的弧度,对周神医道:“你大徒儿可比我坏多了,我给人瞧病可从不立规矩,我只收钱,出得起价,不管是谁都能给治。”
打不赢大帅不治,非必死之症不治,女子不治,这么古怪的规矩,她真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怪胎想出来的。
周神医笑笑没说话。
王府
中山王与三老爷一块儿从暴室出来,中山王皱了皱眉道:“尤凤兰始终紧咬着牙关不供出幕后主使,三弟觉得是何缘故?”
三老爷的眼神闪了闪,说道:“不知,还望大哥赐教。”
中山王举眸,望向了星空:“她在袒护那个人。”
“这是自然,她们这些死士,都是极袒护主子的。”三老爷说。
中山王浓眉蹙得更紧:“你如何晓得她是死士?”
三老爷的喉头滑动了一下,道:“看她那么能抗,应该错不了,寻常妇人哪里经得住这么严厉的刑罚?早招供了。”
中山王点了点头,却又说道:“希望她真的是在袒护自己主子,而不是什么心上人。”
三老爷的额头冒了一层冷汗。
一宿折腾,众人都临近天亮才入睡,玄胤与宁玥却没办法入睡,玄胤是要去军营,宁玥是约了人。
抵达约好的客栈时,天色尚早,宁玥点了一碗面,吃到小半碗时约定的人到了。
宁玥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看向对方道:“这么早啊,要吃点什么吗?这儿的面条不错,推荐牛肉面。”
皇甫珊似是不信地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眼。
宁玥淡笑道:“是我,不必确定了,坐吧!”
皇甫珊坐下了,表情仍十分怪异。
宁玥对老板道:“来晚牛肉面。”
“好嘞!”
等面条的功夫,皇甫珊一直在打量宁玥,见宁玥从容淡定得不得了,她抿了抿唇:“你……你不生我气了?”
“要我说实话么?”宁玥复又拿起筷子,“我已经快把你给忘了,要不是因为一些事必须找你,我可能连你叫什么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啊?”皇甫珊瞠目结舌,“你……你脑子没这么笨吧?”
怎么比她还健忘啊?
她这些日子可没少打听她的事,知道她厉害得很,她与自己开玩笑的吧?要不,就是在说气话!
宁玥不欲浪费口舌在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上,直奔主题道:“你打算一直在西凉的帝京呆着?不回南疆了?”
这时,面条来了。
皇甫珊拿了一双筷子,捏紧了搅了搅:“原本打算见你一面就回的。”
宁玥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了,她俩好像不熟吧?不就是相互吐槽了一下彼此的不幸,有必要弄得这么“默默情深”么?
“你现在见到了,应该可以回了吧!”宁玥淡淡地说道。
皇甫珊没料到宁玥这么冷情,好歹她们也是一同经历过患难的姐妹啊,怎么拿她当陌生人看待了呢?皇甫珊皱眉,想反驳却又忍住了,垂眸道:“既然那么不想见我,为何又约了我?”
宁玥坦然道:“想请你帮个忙。”
皇甫珊嘴硬道:“谁会帮你?你都不拿我当朋友,我才不要帮你!”
这丫头,连撒谎都不会,明明眼底都浮现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了,还一副抵触不爽的神色。宁玥淡淡地说道:“不是朋友之间才可以相互帮忙的,陌生人,甚至敌人,也可以。”
“陌生人就算了,那是好心,可谁会去帮自己敌人?”她压根儿没转过弯来,自己于宁玥而言,也是一个敌人。
这单纯劲儿,怎么与王妃有的一比呢?宁玥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有了共同的利益,敌人可以结为盟友,反之,朋友之间如果利益冲突了,那么再好的关系也随时可能反目。”
皇甫珊不懂。
宁玥又道:“你父王想当皇帝吗?”
“啊?”皇甫珊一怔,“你问这个做什么?”
宁玥没回答,而是反问:“你父王到现在都没生出儿子,如果他想继承皇位,应该只能从兄弟姐妹的儿子中挑选一个做养子了吧?”
皇甫珊嗯了一声,他父王年逾四旬了,却只得了她与姐姐两个女儿,她之后,更是再无妃嫔有孕,太医都说他父王怕是已经绝了生育了。
“如今只有二皇子和三皇子生下了儿子,不知你父王打算从他们哪个人中过继一个当儿子呢?”宁玥问。
皇甫珊苦恼地皱着眉头,不知怎么回答。
宁玥循循善诱道:“哪天你父王做了皇帝,他们的儿子是太子,你觉得他们会不会逼宫造反,杀了你父王让自己儿子早日称帝?”这些,纯属宁玥个人好奇,皇甫家的孩子们关系如何她完全不清楚,也许彼此生厌,也许如玄家兄弟一般情深意重。
皇甫珊凝思道:“这个……我不清楚,反正皇叔们都对我挺好的。”
你是太子的女儿,谁敢不对你好?哪怕是为了他们儿子能成为你嫡亲弟弟,他们也必须卯足劲地讨好你。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就是像玄家父子一样重情重义也是可能的。
本想从皇甫珊口中撬出一些南疆皇室的消息,可看样子,她还没她懂的多。
宁玥从包袱里取出一个密封的长方形锦盒。
“这是什么?”皇甫珊纳闷地问。
“我送给你父王的礼物。”
“嗯?你干嘛要送给我父王礼物?”
宁玥现在还不太确定太子知不知道兰贞的存在,如果知道,这幅画就是让太子认回小胤的最佳凭证,如果不知道,那么它只是一副普普通通的画作而已。
“就当是我欺负了你的赔礼吧!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一幅我自己画的画。”宁玥道。
“你又没欺负我,欺负我的人是……”皇甫珊讲到这里忽然打住,拿过锦盒问,“那我能看吗?”
宁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可以。”
皇甫珊不悦地瘪了瘪嘴儿:“什么嘛?送我父王不送我。”
“这个才是送给你的。”宁玥从包袱里拿出另一个锦盒,小小的,四四方方,看着像个首饰盒子。
皇甫珊打开一看,是一对罕见的孔雀点翠金钗,点翠的工艺一直是西凉的瑰宝,南疆人不会,她一直特别想要一对漂亮的点翠钗,可惜市面上卖的都不大好看,眼前这一对恰好满足了她对点翠金钗的所有幻想。她喜滋滋地戴在了头上:“真漂亮,我喜欢你的礼物!啊,我记得你们这边有句话,叫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你一样东西!”
她说着,要从脖子上解下玉佩。
宁玥忙按住了她的手:“你安全返回南疆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现在什么时局?刚发现尤氏是南疆人,要是从她身上搜到南疆公主的玉佩,她可真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这样吗?会不会显得我小气?”
“不会。”
“不行,我不能白收你礼物。”
“那你请我吃顿饭吧。”
在宁玥的再三坚持下,皇甫珊以一顿饭作为了点翠钗的谢礼。
临走时,宁玥定定地望着皇甫珊:“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向公主澄清。”
“什么事呀?”皇甫珊从马车里探出一颗小脑袋。
“玄胤没有杀害瞿老。”
南疆大战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兵士都杀红了眼睛,大帅三番两次的“出逃”,虽暂时给西凉兵士带来了胜利,但也仅仅是暂时而已,从南疆皇宫归来的大帅似是抱了必胜的决心,一举攻破雁门关,抢占了临淄城西、北、南三面的城池,临淄被彻底围困了。
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玄煜也被围困了。
“困在哪里?”中山王面色沉沉地问。
“夜袭敌营的路上被困在了深山的阵法中,至今没有消息。”杨幕僚说道。
玄胤蹙眉:“大哥不是会阵法了吗?”他这些日子总往军营跑,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将降龙阵的阵法画出来,传授给他们,他把阵法图发给了玄煜一份,玄煜不该被困在里头才是,“难道是新的?”
“没错。”杨幕僚捋了捋胡子,“是一种谁也没见过的阵法,据当时外围的士兵说,整个地面都塌陷了,但又不像普通的塌陷,而是似乎有某种东西从地底将世子他们一下子吸了进去。”
“这么古怪的东西,谁弄的?”玄胤狐疑地问。
杨幕僚提笔,在沙盘里写下两个字——容卿。
看到这两个字,他们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了另一个名字——马客卿,从字形上来看,太像了。能创造出这种阵法的人,头脑肯定不简单,而当初的马客卿,九岁时就被三公誉为宰辅之才。因为名字像,所以头脑也像么?
“他还改造了弩车,以往的弩车以长矛箭为主,远程射击,攻城时用来射杀城楼上的兵士再合适不过,但此弩车有三个致命的缺陷,笨拙、慢、目标大。一箭一箭地往上装,往往没射几个人,就被对方用流火石给轰了。”杨幕僚在沙盘上画了一个简易的弩车模型,“容卿改造的弩车,二十箭一装,装好后,只许按动机关便可连着发射,而且,它的弩车可以灵活地旋转,最重要的是,它能够抵御流火石的轰炸。一个士兵死了,另一个士兵顶上,他们有一队专门的弩车手,炸都炸不完。”
“我们的弩车手也多啊!也炸不完啊!”一名新来的幕僚愤愤不平地说。
“可是我们的弩车炸得完。”车比人少,一般一个营也就才配备五十架弩车,炸一个少一个,哪像南疆那边?上战场时弩车是多少架,下战场时还是多少架,单从兵器这一项来看,他们就输给了南疆太多,“弩车只是冰山一角,南疆的长矛、盾牌,都与我们见到的不一样。”
一位老先生叹了口气:“真是一个可怕的人。”论兵力,没有哪国的军队强得过西凉的玄家军,然而那个叫容卿的男子却生生用兵器拉平了彼此的差距,又用阵法困住了他们的将军——
“容卿到底是谁?”那名新来的幕僚问,此时,他的眼底已经不再有先前的不可一世了。
杨幕僚道:“大帅的义父。”
“那个茶商?”新幕篱张大了嘴巴。
杨幕僚点了点头。
一个大帅已经够恐怖了,没想到他背后还有更恐怖的人,这场仗,西凉似乎没有胜算了。
很快,众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眸光纷纷落在了玄胤的身上,虽不愿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一度被他们视为废物的郡王,或许是玄家军最后的希望了。但他还这么的稚嫩,尽管在营救玄彬的行动中表现得非常优异,却也不代表他能成功地号令三军,要知道,打仗不是打架,仅凭个人的拳脚功夫,赢不了千军万马。他,能胜任吗?
就在众人纷纷陷入纠结时,外头传来了异常嘈杂的声音。
“报——报——雁门关八百里急报——”一名风尘仆仆的士兵跌了进来,连礼都忘了行,整个人瘫在地上,用全身的最后一口力气道,“临淄……临淄城……被南疆大军……攻下了!”
临淄沦陷,南部边境……彻底失守!
回春堂新来的大夫们已经慢慢地投入工作了,一些悟性较高的已经开始单独坐诊。隔壁布庄也开始装修了,施工还算顺利。茶肆那边的名声打了出去,每天都人满为患,徐娘子依旧一天两场表演,第一场预约,第二场竞拍。由于预约的价格比较公道,又无时间限制,这才八月,却连十一月的预约都卖出去了。拍卖的价格更离谱,最高的一次竟然拍到了五千两。
花五千两白银,只为看一场茶道表演,帝京的权贵圈已经慢慢地从奢靡演变成腐朽了。
告别皇甫珊后,宁玥先去了回春堂,又来到茶肆,静静地坐在柜台后清点账册。
“哎,听说了没?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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