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人都对旧党恨之入骨!败坏天下、危害民族,手段卑劣、杀害大臣,旧党以“君子”之名做出了多少罪恶。有些甚至已是永远无法挽回的…
因蔡确死了…这位前首相没能等到宋哲宗的亲政,他死在了1年多前的1093年1月6日,没能看到新党的黎明。他的死讯从岭南传过长江、传进京城,一路上让每一个听到的官员都瑟瑟发抖。从心底最深处感到了寒冷。不管他们是新党还是旧党,都意识到了一件事!
宋朝终于有位顶级大臣死在了党争之中!这不再是官场游戏,而是生死大仇!很多旧党人后悔了,如朔党党魁刘挚,多年后当他走到生命尽头时,回忆一生经历,他长叹一声:这辈子没什么懊恼的事,只是蔡持正(蔡确字持正)的事做得不对啊!
可惜晚了!蔡确的死点燃了新党集团的怒火!使得他们仅存的一点点平和心态也消失了。本就是群锐意进取的人,怎能不快意恩仇!
拉开复仇序幕的人名叫张商英,4月3日。他是第一批返回京城的新党要员,被安插进台谏部门当言官。在宋哲宗的思路里,做事前要统一思想,调回新党人当言官,可创造出重新改革的有利气氛。就像新科考题一般,把自己意志尽快地广传天下…
但事情失控了!事后来看,无论选谁第一批回京当言官都比张商英合适。因张商英的性格实在太激烈了,完全和皇帝的温和大方向相反…
当年章惇平荆蛮时,把一窝一窝蛮人搅得鸡犬不宁,捎带着把各级地方官也修理得七上八下。每到一地,不仅考核业务。更要谈论学问。要知章惇能和苏轼交朋友,边走边玩边聊天。这种水平和接近蛮人地界的地方小官接触,能愉快才见鬼了!
不愉快?章大人就会让对方加倍的不愉快。当章惇一路轰鸣着碾过蛮区官场,嘻笑怒骂、肆意张扬,大伙终于受不了了,一致决定:关门。放张商英!
两个都很牛的人就是在这种气氛下见面的。张商英那天穿着道士服,随随便便来见荆蛮战区的总长官,见面没行官礼,只是作了个辑。之后两人唇枪舌剑、口若悬河,互相喷了对方好几朵莲花。最后分出了输赢,章惇…竟败了!
失败的章惇很兴奋,好学识、好胆魄,你在荆蛮地界太屈才了,我推荐你进京去见王安石!张商英从此迈进主流官场,成为新党中的一员…
张商英不同于李清臣,后者是永远做不了大事的,因他的清高。清高者必孤傲、孤傲者必孤独,孤独的人没法融入集体,更没法集合大众形成自己的团体。而只凭个人,是不可能翻天覆地的。张商英与之相反,他积极地活在潮流里,带着自己坚定信念,在时代大潮里尽情折腾…
司马光宣称“以母改子”时,他是第一个公开反对的人。在被贬职前,对吕公著也很不恭敬。这时调回京城,到知谏院报到没几天,他提出一要求——先帝盛德大业,跨绝古今,但都被司马光、吕公著、刘挚等人结党乱政败坏了。9年间,他们利用职务之便打击报复,陷害了很多正直官员。现在我要求:开封城内各级部门,上至中书,下到六部,9年间所有公文都建档封存,除我以外,不许任何人调用,以便勘察每一个官员的清浊邪正!
这消息传出去,开封城里的官员们集体发抖,这招就是传说中最凶残的“滚汤泡老鼠,一窝全要死”大法,只要用上,基本上指谁打谁,百发百中。试想身为公务员,谁没点隐私呢?这样抄大家老底的做法,简直是集中营行为!
有人跳出来反对,说这是没事找事、分化官员队伍!历史上有很多例子都极力避免这种事,如官渡之战后的曹操。两军对垒尚且这样,和平年代怎可主动窝里反?
乍看说得有道理,可宋哲宗居然同意了张商英的要求。至于为什么,正是和平二字…
官渡之战,曹操打赢了都丢了半条命,再在自己队伍里搞清算,纯粹是嫌命长自杀,以为他不恨叛徒吗?再恨也得先保住自己事业!哲宗时代的宋朝不一样,和平时期净化官员队伍,本身就是必要的,直到现代国家,这都是必须定期执行的政府行为,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害处呢?说句难听的话,对宋朝文官就该下狠手,100多年来的优待,让他们比刘备入川前的四川官场都放肆腐败,必须得用诸葛亮治蜀的严厉手段,才能让他们清醒!
张商英工作进展很快,在文山案海里迅速找到第一个目标——苏轼!这跑得最快的家伙中大奖了,他真是太聪明了,知道自己在这9年里做的事有多招人恨!
东坡大人才名当世无双,当上两制官后,很多著名人士的官方著名文件都出自他手。如应司马光之命写给王安石之死的制文。而在他写的众多精妙委婉、晦明不定的制文中,有一篇是他怎样推脱、怎样解释都迈不过的坎,这也就成了他一生中最大悲剧的开场白《吕惠卿责授建宁军节度副使本州安置不得签书公事》简称关于吕惠卿同志监外执行、不得随意走动、剥夺政治权利的说明…
这篇制文是苏轼主动,甚至争着抢着去写的,为的就是在吕惠卿倒台、被贬出京城时出口恶气。只是很奇怪,吕惠卿一生得罪的人很多,基本上仇敌满天下,可和苏轼间并没发生什么不共戴天的事?而苏轼写的这篇贬制,可说是太不留情面了,准确讲,就是在骂人!且在骂吕惠卿的同时,骂了改革派里所有的人…
全文很长,以“凶人在位,民不奠居”开始。凶人在位?指的是谁呢?宋神宗?还是王安石?之后转到吕惠卿本人,说他“以斗筲之才,谄事宰辅,同升庙堂”行为上“乐祸而贪功,好兵而喜杀”学问上“以聚敛为仁义,以法律为诗书”罪行上“首建青苗,次行助役。均输之政,自同商贾”“反覆教戒,恶心不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