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朝,昌隆七年夏。
京城最繁华的旺国街上,最近半月总能见到一位衣着素净的妇人带着名三岁的女娃,见人就问“你知道上届状元郎凌德恺住哪儿吗?”她面色憔悴,神带倦容,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同样一句话。而被问的人,总是一致的摇头“不知道”。
旺国街周围的商贩、百姓们每每被问及时,或同情,或惋惜,或愠怒,可谁都不能给她最真实的答案,甚至还有人劝她早些离开京城回转家乡。
一名买油炸花生米的青衣妇人望着打听寻人的妇人背影,见她走远,方轻声问笑林客栈的掌柜娘子:“高大嫂,她是凌驸马的什么人?”
掌柜娘子面露怜悯,拉了青衣妇人到一边说话,“她叫谢如茵,是梓州东溪县人氏,带着婆母、儿女近来住在我家客栈的下等房里。”她小心地左望右顾,生怕被不熟的人听了去,“据她所言,是凌驸马的结发妻。”
青衣妇人瞪大眼睛,惊得忘了眨眼,“整个京城皆知昌隆四年端午节,凌状元娶了当朝神宁大公主为妻。”
若谢如茵所言属实,状元郎凌德恺岂不犯有欺君之罪,家有发妻,却说不曾婚配,还尚公主做驸马。
谢如茵带着女儿云罗和往常一样穿梭在京城人流最多的街道上,见到人就上前打听“你知道状元郎凌德恺住哪儿吗?”
天色,暗了下来。夜幕笼罩四野,夜空繁星点点,如钻明亮,如眼柔和。白日的炎热依旧在,京城的百姓三五成群地坐在院里、倚在树荫下纳凉,护城河两侧多了消暑闲聊的人群。
谢如茵抱着已睡熟的女儿,拐过陌生的街头,正要折入旺国街后巷回客栈,暗处蹿出两名彪形大汉,连推带抓制住她和怀中的孩子,直将她们母女往停放的轿中推,“你们是谁?你们想干什么?”云罗原已睡熟,听到母亲的叫喊声倏地启开双眸,疑惑地看着已被推入轿中的母亲。
大汉甲粗鲁地将一块布团塞到了嘴里,恶狠狠地道:“你不是要见凌状元么?我们这就带你去。”
谢如茵抱紧了云罗,云罗亦死死地搂住母亲的脖子。
两名大汉抬轿穿街过巷。
谢如茵心跳加速,她寻了半个多月,一直打听不到他的下落,这两个不认识的汉子真能带她见到夫君凌德恺?难道是凌德恺派来的人?可他们也太凶了。
这是位于城西的一座寻常百姓小院,宅门上的牌匾空无一字,入了宅门不足五尺就是前院的三间正房,正房西侧有道两人并行的垂花门,穿过垂花门不足六尺便是后院,东有厨房、杂房,西有两间厢房,又有三间正房,与前院形成了一个天井式的四方小院。小院无花园,院中有张石桌、四只石杌,人坐其间,显得压抑而拥挤。
一名着蓝底洇染白花衣衫的婆子进入花厅,她长着一张吊桃脸,目露凶像,不笑不怒,冷冰冰地为谢如茵倒了一杯凉茶,“砰”的一声重重搁下,直溅得茶水四溢,一杯水便洒去了三分。
云罗从这婆子身上瞧见了敌意,往谢如茵怀里扎了两分。
谢如茵捧起茶盏,柔声道:“喝点凉茶。”
云罗看着谢如茵因为天热变得红扑扑的脸颊,甜甜地道:“娘亲喝!”
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还有男人的说话声。母女二人寻声望去:一个身材高挑、衣着华贵的男子穿过垂花门正缓缓而至。他长着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剑眉微挑,下颌高扬,一双桃花眼含着凉薄,薄唇两角含着几许鄙夷之色。
谢如茵突然起身,笑如三月繁花般烂漫,“夫君。”
凌德恺漠然不屑的审视,神色中难掩冰冷,“我现在是驸马,是当朝神宁大公主的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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