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惊魂未定,卢慎等人也非常紧张,面对马伦计往不咎的善意,刘修不仅没有抓住机会与袁家和解,反而当面顶撞马伦,将事态进一步扩大,最终惹得马伦大发雷霆,导致这次袁府之行不欢而散。om
他们不明白刘修为什么要这么做,而刘修显然也没有和他们解释的打算,一出袁府,刘修就让卢慎陪着张氏回家去,自己转身去了东观。
昨天和太平道的马强马元义说了几句,虽然话不投机,但是他再次感觉到了太平道对老子五千言的推崇。他意识到自己要寻找的答案也许就在老子五千言,虽然以前他也读过这部很有名的经典,但是他不知道自己读过的和最初的五千言是不是一样。他虽然对经学所知有限,但是从手头有的那卷史记来看,他所知道的古籍和现在的古籍多少还是有一些差距的。
蔡邕听说刘修想借老子五千言,非常好奇。他虽然是大儒,但是对黄老也非常熟悉,刘修和他聊了几句,发现他对老子五千言的理解大多还是倾向于治国之道,和道术扯不上什么关系,再加上蔡邕也忙,没时间和他闲扯,他借了书便直接出宫,去了罗敷面馆。
早餐时间已经过了,面馆里没什么人,罗氏正带着几个胡女招待在打扫卫生,一看到刘修,罗氏有些奇怪,告诉他二楼有几个客人想见他。
刘修应了一声,上了楼,楼上正在讨论石鼓文的几个儒生听到他的脚步声,都把头扭了过来,刘修一眼就看到了上次见过的那个年轻人。刘修刚准备上前施礼,那年轻人便笑了,指着墙上的石鼓文说道:“好书道,这些都是你所作?”
刘修谦虚了两句,试探的问道:“不知足下如何称呼?”
“我们算是半个同乡。”那年轻人浅笑道:“我叫刘弘,字士毅,河间人,和侍中刘郃是同宗,最近刚蒙陛下圣恩,入宫为郎。”
“恭喜恭喜。”刘修连忙祝贺。
“你是哪一支的?”刘弘问道。刘修揉了揉头,哈哈一笑:“好象是中山靖王那一支,不过我也不是太清楚,要问我父亲才知道。”
刘弘笑了笑,没有再问。高皇帝的子孙多了去了,七国之乱之后,孝武皇帝一手酹金夺爵,一手推恩令,无数刘姓子孙沦为庶民,中山靖王那一支早在那时候就不是宗室了,问起来未免有些难堪。两人说些闲话,刘弘对书画也颇有研究,和刘修说得颇为投机。刘修让人拿来了酒,坐在雅间里东拉西扯的闲聊了好一阵,刘弘才告辞而去。
趁着午餐前难得的清静,刘修坐下来,就着桌上剩下的笔墨,准备写一篇奏表。上次打了袁术,这次顶撞了马伦,后面肯定还会有更大的冲突。马伦把他叫到袁府去,无非是先礼后兵,并不是真的想和解,刘修对此心知肚明,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和袁家的矛盾靠退让是解不开的,只有对抗到底。
他准备上表弹劾司徒袁隗。
马伦想在冲突之前占据道德的高地,做出师出有名,而他偏偏不能让她得逞,他要在大的冲突爆发之前让人知道他和袁家有矛盾,袁家针对他的任何举动都有报复的嫌疑。虽然这么做不可能让袁家收手,但至少能让他们多少要考虑一下舆论,不要做得太明显,让人抓到把柄。
他不指望这份上表能有多大作用,更不敢指望袁隗因此而失去司徒之位,毕竟相对于四世三公的袁家来说,他这个已经失去了宗室身份的草民不过是参天大树面前的一只蚍蜉,但是只要别人知道他弹劾了袁隗,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这个年头好就好在还有点言论自由,只要不是凭空污蔑,哪怕是三公也不能因言论而杀人,只要不是蠢到了极点的猪,就算恼火也只能在背地里下黑手,表面上还要展现出应有的风度。而民间对于敢于仗义执言、指责权贵的人也非常赞赏,很多人甚至为了成名而故意这么做——这就像是一场双簧,指责权贵的人获得了不畏强权的名声,被指责的权贵得到了宽容大度、从善如流的赞誉,双方各得其所,皆大欢喜。
但这里面的尺度非常有学问,千万不要以为那些权贵真的是从善如流,如果你指责的问题稍有偏差,被他们找到了破绽,最后就不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了。权贵们也许根本不用动手,只要暗示了一下,自有人把你搞得名声扫地。
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显得非常重要。
刘修谨慎的选择了弹劾袁隗在司徒职位上的政绩作为攻击点。袁隗担任司徒这几年,大汉的民生状况进一步恶化,流民四起,水灾和大旱接踵而来,经济状况进一步恶化,宫里的郎官发不出俸禄就是明证,虽说这些问题肯定不是袁隗一个人的责任,但他作为文官之首,刘修用这个理由指责他失职是名正言顺,理直气壮,没有任何诬蔑之嫌。
主题早就想好了,剩下的只是文字功夫,如何把文章写得符合这个时代的规范,这才是刘修最头疼的地方。以前写《东胡志》的时候,最后有卢敏来润色定稿,到了洛阳之后,基本没写过什么文章,偶尔写也有卢慎来把关,这次的问题太大,他不想让卢慎牵扯进来,只能自己捉刀,不免有些头疼。
正在刘修斟酌字句的时候,罗氏牵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走了进来。
“东家。”
刘修应了一声,瞟了一眼罗氏,又看了一眼那个小女孩,也没太在意,继续低头写奏表。他和罗氏相处的时是不短了,相互之间都比较随便。
“东家,这个小姑娘说要找你。”罗氏说着,把那个小女孩推到刘修的面前,有些尴尬的说道:“一开市她就来了,指名要见你,说是认识你。我看她身上脏兮兮的,又饿得很,便先给她吃了碗面,又让人给她洗了澡,这才带过来见你。”
刘修很惊讶,重新抬起头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圆圆的脸,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起来就是个机灵鬼,有些肉乎乎的翘鼻头,鼻梁上还有几点雀斑。长得不是很好看,但是很可爱。
但是刘修一点印象也没有,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一看到刘修眼中露出的疑惑,小女孩不等他开口,便抢先说道:“阿修哥哥,我们在沮阳见过。”
沮阳?刘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笑了,挥了挥手,示意罗氏先下去。罗氏见刘修确实认识这个女孩,松了一口气,转身走了,顺手带上了门。小女孩听得她的脚步声下楼去了,这才抬起手揉揉鼻子笑了起来,两只大眼睛眯成了月牙儿,透着说不清的狡黠。
“我姓唐,叫英子。”小丫头说,“你不要问我是哪儿人,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人。”
……刘修晚上带着唐英子回到步云里的时候,引起了一阵轰动。唐英子很活泼,又乖巧得很,很快就认识到这个院子里除了刘修之外张氏就是最重要的人物,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从小被人拐卖,最近才逃出来,现在无家可归的事情说了一遍,立刻博取了张氏的同情,获得了留下来的许可。
看着像只小狗一样围着张氏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的唐英子,听着她和张氏两个比亲母女还亲热的话语,刘备直皱眉:“大兄,你从哪儿捡来这么一个小妖怪?”
“路上。”刘修嘿嘿一笑,没有多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刘备挠了挠头,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一会,叹了口气。他有预感,这个新来的小妖怪对他的地位将会产生严重的威胁。
卢慎和张飞跟了进来,张飞一声不吭的坐在旁边,他虽然对刘修的做法有些不解,但是他对袁家的作派也十分不满,并不觉得刘修顶撞马伦有什么不对。卢慎亲眼看到了刘修推荐他入司徒府却被马伦拒绝的经过,他没有指责刘修,只是讪讪的说,张氏对此很担心,让他写书札给父亲卢植。
刘修懂他的意思,这封书札当然不会是为他说好话。
“你写吧,顺便也给师兄写封书札,告诉他这里的情况。”刘修不以为然的说道:“大司农连大雩的钱都拿不出来,郎官们欠俸大半年了,朝廷手头非常紧,春耕受旱灾的影响又非常严重,今年肯定会全面歉收。让他做好准备,不要指望朝庭的支援了。”
卢慎应了一声,没有再多说什么,自己出去了。张飞向前凑了凑,给刘修倒了一碗水,静静的看着刘修:“先生,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刘修看着张飞平静的脸色,终于露出了宽心的笑容。他和袁家发生冲突,卢慎母子肯定是反对的,只是现在他撑着这个家里的一切开支,一旦离开了他,就凭他们母子是无法在洛阳很好的生活下去的,所以他们现在就算有意见,也只能暂时容忍他,一切等卢植回来处理。毛宗和刘备显然对他的做法有疑义,在没有看清结果之前,他们保持沉默,只有眼前的这个张飞对他信心十足。
“做名士,做名动洛阳的大名士。”刘修胸有成竹的说道:“然后让你们一个个高官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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