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厨子抬头对四郎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说道:“我时间不多了,现在赶回郑家必定来不及,还借有味斋的厨房一用。”
四郎虽然不太明白王厨子的意思,但是现在灶台是空着的,就点头同意了。
只见王厨子小心翼翼的把肉上的血污冲洗掉,仔细把腺体都挤干净,然后把那块肉用干净的白布重新包了起来,放在案板上用擀面杖敲。四郎知道,这样敲出来的肉比较有弹性,口感更好。因为敲肉泥很考验臂力,所以王厨子敲到最后,脸上横肉都憋出来了,额头青筋暴起。
肉泥做好后,王厨子又往里面加了点盐和香菜。然后就去调精粉做皮。
四郎总算看出他是打算做饺子了。只是不知道这饺子是给谁做的。
饺子刚包好,正要上锅蒸。四郎就听见厨房外边传来锁链哐啷啦的声音。一个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鬼差无常,特来锁拿地府逃魂王升。”
王厨子听到这个声音后,情不自禁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咯吱咯吱的扭过头往后看,仿佛还在挂念那笼未完成的饺子。用力之大,四郎都担心他把自己脑袋拧掉。
四郎和饕餮也跟着他出了厨房,去到有味斋的店面上。
冬天白昼短,加上槐二安了一个厚厚的门帘子,有味斋里头就显得特别暗。才过申时,店里已经掌上了灯。
此时店里并没有别的食客,只在门帘子处逆光站着一个人。正是昨晚四郎梦中看到的瘦高个,只是今天他穿的是一声黑衣裳。
那黑衣人只在门口站着,并不踏进店里。王厨子笔直的走到他的身边后,他那条拖在地上的锁链自动抬起来把王厨子捆得扎扎实实。
捆好后他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对着饕餮抱拳道:“小人差事在身,恕不能向龙子殿下行礼了。”
这时,王厨子似乎如梦初醒,他也不挣扎,只是跪在地上对着四郎磕头道:“锅上的胎盘饺子是给我那个不争气的闺女做的。她刚生产完,吃这个最补身子,我做的仔细,她也吃不出来是什么。请胡老板两枝香后派人送去郑府,转交给一个叫韦氏的厨娘。她必定都明白的……”他话音未落,黑衣人就不耐烦的将他牵着走了。
四郎跟着跑出去一看,只见外面街道上只有两三个匆匆晚归的路人,黑衣人和王厨子都不见了踪影。
四郎只得奄奄的回来,看着锅上冒着热气的饺子。王厨子在的时候,他也不甚在意,只是这回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鬼差锁走,虽然不关他的事,而且四郎心下也觉得王厨子实在算不得什么好人,甚至还有点自私和愚忠,可他心里依然觉得空落落的不舒服。
这么想着,待饺子蒸腾出一股股肉香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那么叫人作呕了。
四郎把饺子一只只挟到一个竹编的小蒸笼里,又用白毛巾裹好,正要叫外出赶晚市买菜的槐大带去郑府,就听到店里一个妇人问道:“店家,王厨子还在吗?”
四郎提着蒸笼出去看,只见是一个穿青色衣袄的妇人,头上裹着一个包头,看样子刚从厨房出来,手上还沾着煤灰。
见到四郎出来后,她半蹲□,低着头道了声:“胡老板万福。”
四郎忙道:“大姐请别多礼。”
妇人直起身说道:“我是郑府的厨娘韦氏,与王厨子约好在有味斋见面。只是刚才主家有事耽搁了。”这妇人也是一把年纪了,说起王厨子依然有些腼腆之色。
四郎心里暗叹,只道:“你晚了片刻,刚才他已跟着一个差官走了。他在厨间蒸了一笼饺子,还叫我给你送过去,说你一见就明白的。”说着四郎把竹编的蒸笼递了过去。
那妇人听明白了跟着差官走的意思,木愣愣的接过蒸笼,打开一看,泪水就扑簌簌的掉了下来,只哭道:“冤家啊,你走了倒一了百了。留我们娘俩在那种鬼地方可怎么活啊!”
说完,她也不再搭理四郎,径自提着篮子锤着胸口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故事完,下个故事讲冥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