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道倒并不很在意这个便宜徒弟做了什么。他眼下正忙着诵经一样地念“怎么办怎么办”。
李云心挨在他身边,拿手指轻轻戳戳他:“师傅。”
刘老道愁眉苦脸的瞥他一眼:“嗨,徒儿啊。为师现在自顾不暇,你若还有其他法子……”
“你知道《衣锦夜行图》吗。”
“啊?”
“《衣锦夜行图》——大楚威烈皇帝向羽早年起兵之初在垓下战败,痛失爱妻。后励精图治十二年,率军击破敌都,定鼎天下。可惜那时候他在乎的所有人都已经死掉,他空有千秋霸业却也无人分享,于是在某个雪夜着云锦金龙袍单人匹马夜奔三百里往垓下祭奠亡妻——后来画道高人作了这画,您总该知道吧?”
李云心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好像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晌午后于清溪边把盏清谈。但这种状态在如今这时候就太诡异了。
刘老道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张张嘴:“你……你……你怎么知道……”
“之前跟你过我挺喜欢画师这个有前途的职业,所以我知道这画儿也没什么大不了。那现在,你看看那边。对,就是那边,眯起眼睛借着火光看,我刚才走过去走回来的时候,用脚划出来的印子。”
刘老道满心诧异,不明白这个少年怎么此刻忽然就变了一个人。但仍下意识地循着李云心悄悄指的方向眯眼看了过去。
虽然他不是那些法力高深的名门修士,但既然自诩为洛城画界“五大高手”之一,该懂的他还是懂的。于是借着火光看了一会之后,刘老道微微瞪圆了眼睛。
他扭头看着李云心,口气变得结结巴巴:“这个……这个……你到底是……”
“嗯你们都喜欢问我到底是什么人。”李云心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放松一,“不过先不讨论这事儿。这么你看出来我在那边画的是《衣锦夜行图》了。但是还没画完。衣锦夜行图是工笔,我这是用写意的法子勾了几笔,勾出个神韵来。”
“懂懂懂……”刘老道从略微呆滞的状态中摆脱出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撞了大运。被六个强人劫持到此当然不算撞大运,但这件倒霉事儿同眼前这个少年人相比……简直就微不足道了。
画师们作画分工笔、写意。工笔作画细密精巧,纤毫毕现,画中景物栩栩如生。写意作画纵笔挥洒,墨彩飞扬,更讲究一个韵味意境。
倘若世俗中人作画,工笔写意本无高下之分。但在画师这里,一个人可以用一副工笔画将一位二八佳人表现得栩栩如生,却未必能用一副写意画展现出她的韵味来。
但眼前这少年是……用写意的笔法以寥寥几笔……勾出了那一副名作的神韵来了!
只看这几笔,便可体会到顺达通畅——落笔之人以神魂作引,将“画卷”上的灵力轨迹都规划出来了。只等画成之时用体内气海引动天地灵气灌入这轨迹里,一副意境高手才能作成的画卷就成了!
刘老道也是有幸见过一次高人名作的。那画作当中的每一处落笔都大有讲究——就好比道士们的符箓,是用一笔一画将天地灵力导入了那画卷当中的。
是意境画师作画能令人触景生情,实际上本质来,还是用笔墨构成了类似符箓的东西——你做不做得好,就看你的修行、技术是否精妙了!
但这少年的寥寥几笔……
刘老道觉得,可能比那天见到的那位高人画作,还要高明一些……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他赶紧拉住李云心的手:“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先前那些收徒的话,嗨,都不当真!公子您年纪轻轻就已如此造诣不凡不知府上是——”
“你先别急,你听我。”李云心轻轻推开他的手,“我身体出了问题,没法睛。”
所谓“画龙睛”,就是在画成之后的关键一笔。这一笔,将天地灵气导入画卷中笔画勾勒出来的轨迹里。至于在哪里、如何,就只有画师本人知道了。但李云心气海被封,这最后一步他做不到。
“我没法睛,所以你来。”李云心指了指另一堆篝火旁,那高颧细眉的剑客身边,“就在那里,缺一笔——画里威烈皇帝的剑。”
刘老道张张嘴,脖子一缩:“嗯……我高人哪,道道行低微……”
“你不是洛城五大意境高手之一?”
“玩笑话玩笑话哪里能跟您比……”
“其实也已经足够了。”
“我怕坏了您的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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