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多少年了,陈氏理学被阳明学派压得抬不起头,要不是皇上还有朝廷一部分大臣不想阳明学派一家独大,明里暗里支持陈慕沙,陈氏理学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日子不好过的一个原因也是跟阳明学派相比,陈氏学派门下弟子寥寥,又大多才气不足。没办法,现在最时髦的是阳明学派,学派弟子传人遍布全国,大家拥挤着进入这个殿堂,考虑的是仕途前景,不说前途辉煌,至少是一帆风顺,助力极多。反观陈氏学派的弟子们,只能向隅独泣,顾影自怜。在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是抱粗腿,谁会到他这儿来上这炷香?
陈慕沙收下况且做关门弟子后,冷言冷语听得就更多了,有太多的人嘲笑他走火入魔了,居然要培养一个童生秀才做衣钵传人,不是走火入魔,就是被逼得走投无路的结果。
挖苦之言不单单出自对手阵营,陈氏理学内部的人也有颇多风言风语,毕竟理学宗师传人这顶桂冠太重要了,在儒林里,跟封侯封伯差不多。
实际上的意义可能要比封侯封伯还要重要,王侯公伯在国史里也不是人人都有传记的,差不多是百里挑一,作为列传。可是像阳明学派、陈氏理学这些宗师还有传人,一般都会由国史馆单独立传,这可是青史留名的大好机会啊,就是抢破头也要抢,无奈何,这东西不是能抢到手的,非得衣钵相传不可。
陈慕沙对闲言碎语完全置之不理,却也窝了一肚子火,现在他可以畅快胸臆了,以后谁再敢说三道四,就把况且这首诗砸过去,不把他砸死,也能把他砸晕。
练达宁向他道贺,也正是恭贺他得到一个绝佳的衣钵传人。
此时,一个仆人悄然走进,在周父耳旁说了几句。
周父看了看练达宁跟陈慕沙,有些为难地道:“老夫子,练大人,外面置办了几桌薄酒,不知两位可否赏脸。”
在周父心里,练达宁倒还好说些,毕竟以前打过不少交道,而陈慕沙根本不屑于跟他来往,要不是文宾、丝丝、石榴他们之间的关系,周家与陈慕沙根本攀不上任何关系。周父还真担心陈慕沙不给他这个面子。
练达宁笑道:“你们这时候了还没吃饭?”
石榴笑道:“练大人,还多亏你及时赶到,你来前,他们正要比赛谁吃肉多呢。”
练达宁笑道:“还有这事,那怎么不接着比下去啊,我们旁观一下嘛。”
“比赛吃肉,谁跟谁比啊?”陈慕沙随口问了一句。
“还有谁,你这个宝贝弟子要跟那个为老不尊的老沈比赛,一人吃半头鹿。”石榴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股脑全都说出来了。
“半头鹿,谁能吃的下去?”陈慕沙以为她在说笑的呢。
“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不信我?妮儿可以作证。”石榴急了。
萧妮儿见练达宁一身官服辉煌,有些发怵,就身子缩着向后躲,她跟陈慕沙见的次数多了,心里并不害怕。
况且见此,就笑着把练达宁来前的事说了一通。
周父上前笑道:“都是说笑,其实他们就是饿了,所以我让厨房预备几桌,全部准好了,只是怕老夫子、练大人不肯赏脸啊。”
陈慕沙笑道:“这有什么,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咱们大家就痛饮一晚,来个不醉不归。”
众人听着这话,都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这还是陈慕沙吗?这还是那位老夫子吗?连不醉不归这话都说出口了。
至此,唐伯虎、文征明也只能相视一笑,笑容里既有苦涩也有感叹,后世的人说到这一天,不无感概道:江南四大才子,就是在这一天出炉的!
众人向外看,天已经擦黑了,敞厅里早就点上了蜡烛,不过他们相信,明天早上的太阳一定是从西边出来的。
练达宁也很意外,顺势道:“难得老夫子有此雅兴,本官舍命奉陪就是。”
石榴悄悄拧了况且手臂一把:“都是你闹的,老爷子快乐疯了,要是出了事我找你算账。”
况且苦笑不语,不就一首诗吗,再好还能如何,至于如此吗?他还是无法明白这其中种种因果纠缠,更不明白最深处的原因。
他甚至也预想不到,这首诗对他以后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可以说,今夜是他的成名夜,一夜成名天下闻,指的就是这样既平凡却又能在一个人的命运中起决定作用的最不平凡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