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别人提这事未必妥当,你去说练大人一定能接受,而且会喜欢。”
“这是什么缘故啊?练大人的门生很多,为何一定况且去说就妥当?”石榴不解地问道。
“若是别人去说,练大人只怕会以为是沽名钓誉,甚至会怀疑是不是假借办义学之名行利己之私心,说不定就给否了。即便不阻拦,估计也不会赞同,事情自然就办不成。况且跟别人不一样,因为况家一直做的就是治病救人、无私利人的事,有这个传统。”陈慕沙解释道。
“哦,行医做大夫原来还有这好处。”石榴似懂非懂地说道。
况且却还是不能理解,办个义学根本没有利益可言,哪里有什么私心私利可言。
周鼎成笑道:“况且,你还小,这世上的事你不知道的多着呢。俗话说无利不起早,你不图名不图利的,自己搭钱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别人为什么不能怀疑?宋元时,有些地方豪强势力大过官府,就是从做善事开始的。两晋隋唐时就不必说了,真正掌权的已经不是朝廷和地方官府,而是地方豪强。本朝自开国伊始就防微杜渐,对这类事管束从严。”
况且一脸懵懂,不明白其中的缘由,难道做件好事就能跟地方豪强画上等号?这都哪跟哪啊,看来明朝真不是讲究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时代。
可是佛家不是有“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说法嘛,儒家也讲究礼义仁智信,仁义不也是为他人服务,无私奉献么。书本上的东西一旦遇到实际,还是有着很大的距离。
不过,想到明朝对亲王、外戚和武官的严防死守,此事也就不难理解了。估计朝廷把地方豪强的自我壮大,跟武官有可能造反当作同一类事情对待,根本不允许一丁点苗头露出来。
“练大人同意后,你还要跟周家兄弟联系上,估计见完练大人,你也就要跟文斌兄弟见面了,还要怂恿他们加入,这样周家也能出一部分钱,关键不在钱上,而在于周家是本地乡绅的首领,周家加入就代表乡绅的赞同,这样才能没有后顾之忧。”陈慕沙分析道。
“乡绅这面还有什么说道吗?”况且还是不理解。
“当然有说道。比方说吧,你办了义学,那些乡绅要不要给你捐银子,要不要赞同,如果不捐钱,会不会被人骂。还有,咱们苏州办了,南京要不要办,要办的话谁来办,南京的乡绅会不会有什么谣诼造作出来,这都是不可不防的事。”周鼎成解释道。
况且摸摸脑袋,心中大骇,如果事事都得这么费脑筋考虑,干脆什么都别做了。不过他也明白,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老夫子和周鼎成自然要比他见多识广。那么,父亲是不是考虑到这些,所以在苏州行医名气始终都是不温不火,恰好符合一个地方名医的身份。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在这方面,他自知自己还是个门外汉。
“南京方面不会有太大问题,如果有的话,你师兄可以帮你压住。苏州这里如果真的办得顺利,你也可以跟你师兄联手在南京继续做此事。”陈慕沙说道。
“嗯,如果中山王府出面的话,倒是可以省却许多闲话,就怕他们不肯出这个头。”周鼎成低沉道。
“所以才需要况且先在苏州开个头,好给他们一个由头,不然的话,他们会有太多的顾虑。”陈慕沙沉吟道。
此事就算定下来了,况且原以为做这种事只要有钱就行,看来钱还只是其中很小的一个问题,人事方面才是主要的。
“老师,那么此事有文斌兄弟出面主事可好?”况且忽然想到自己实际也不适宜出太大的名头。
“不好,以他们的身份也不适合做这种事,不然的话,乡绅那面会有反弹。只有你出面最适合。因为令尊在本地多年,仁医之名布满吴中,你子承父志,做这种事没有人能挑出刺来。”陈慕沙说道。
“你怕什么,有我在后面支持你呢。”石榴见况且有些打退堂鼓的意思,急忙怂恿道。
“我倒不是怕,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是觉得自己人微言轻,做这种事有些不自量力。”况且笑道。
“这没有什么,你只是出头挂个名,实际的事由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后面支持,尤其是练大人会帮你很多。”
况且听陈慕沙如此说,这才心中笃定,看来自己也就真是挂个名,无需像在山镇上那样事必躬亲。
在那个山镇上,读书人几乎绝迹,自己怎样做都很好,可是在人文荟萃的吴中,他还真怕自己干不好出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