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地记住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要把这过错牢牢地镂刻在生命里,一分一秒都不能忘记。
既然她不能追随他而去,她就承受着上天给她的惩罚。既然犯下的罪孽无法洗涤,既然她永远都得不到救赎与宽恕,那就让她痛苦吧。只有身体上难受了,她的内心才能真正地得到一丝丝的安慰,那么为什么不去痛呢?死,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情,活着,背负着沉重的良心债务活着,才是最艰难的。
“穆柔啊,如果连你都不在了,那么还会有谁来记得他呢?只要你好好活着,他就会一直活着你的记忆里,谁都无法抹去他的存在。就算是为了更好地记住他,你也要爱惜你自己。”
她躺在床上的身体动了动,对啊,如果她的病情一直恶化下去,不定有一天,她连她自己是谁都忘了,那她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如果到了最后,她把他给忘了,那她折磨自己一场,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我们要去哪里?”
“黎医生让你今天去做个具体的全身检查,你忘了吗?”见她这样问,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今天,她的主治医生本来是安排了她去做检查的,孰料一大早他就接到白怡的电话,她起床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门里,谁劝她都不肯出来,他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就匆匆赶来了,生怕她出什么差错。
结果是她醒过来以后,手指不受控制,想关掉床头的闹钟,却抓了半天抓不住。最近她频频失明失聪,再加上手脚不听使唤,她是真的慌了,真的害怕了。虽然她已经为这一天的到来作过了无数次的设想,但它真的降临在她的面前时,她退怯了。
她还是没有办法面对这样残缺的自己,加上江城那日决绝的身影和绝情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耳边,让她越想越气馁,越想越绝望,纵是乐观开朗如她,在经受连日来的打击以后,竟也克制不住,变得心灰意冷起来。
“好。”她乖巧地头,温驯地随着他走出了房门。
候在客厅的穆韩天松了一口气,白怡松了一口气,陆长深也松了一口气。
这几天,穆柔都是恹恹的,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发呆,两眼无神,目光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着实让人忧心不已。
其实穆柔在外面惹出那么一大摊子事,家里的人对真相却是不清不楚的,她根本就没有对他们好好地交待过。
从前,她对陆长深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坦白,就算她不,但只要他问,她断然没有隐瞒的道理。这一次,她连对陆长深都守口如瓶,问她什么,她只是敷衍地含糊而过,完全没有坦诚的意愿。
其实,对真相耿耿于怀的只有白怡一人而已。也许是男人和女人的思维差异,白怡总想着把事情弄清楚了才好解开穆柔的心结,才能真正地帮到她。而穆韩天的想法则简单得多,只要他的女儿喜欢,她不都无所谓,无论她做得是对是错,他总是护着他的。他要的,是她的健康,是她的快乐,其他的,完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