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柔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梦见了第一次到江家的情境。梦中的她长着一张稚嫩的脸,脸上还有未褪去的婴儿肥,她在江家宫殿一样的回廊中穿梭往返,但兜兜转转,总是回到原,偌大的房子死气沉沉,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她的脚步声在不断不断地回响,回响,一遍又一遍。
她不安地挣扎着,想要醒过来,眼皮却似有千钧重,像是被紧紧粘在了一起,怎么用力都睁不开,她的额上都渗出了薄薄的一层细汗。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拍上她的脸,依稀中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她惊喜地转身,看见背光而立的江城。他的脸看上去还很年轻,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对她笑得很和善,就像她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哥哥!”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了出来,回忆与梦境交错,她已经分辨不清了,她只记得,初见他时,她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叫了一声“哥哥”,他对她笑,笑得星河欲动,笑落了一地的尘埃。
见到了江城,她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然后,她终于从江家空荡的房子里挣脱了出来,接下来的梦境很混乱,有些是她的记忆,有些,则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有开心的,也有难过的,有时她在笑,有时她在落泪,走过冗长的梦,累得就像是走完了长长的一生。
醒来时,她已置身家门前。她歪在椅子上,山上的风从半降的车窗中吹进来,凉丝丝的。江城闲散地倚在车身旁抽着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她一动,江城就察觉了,他扔下手中的半截烟,用脚碾灭了地上的一火光,俯下身子,问道:“醒了?”
“嗯。”她头,“头疼!”她的嗓子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声音沙哑得像硌着一把沙子在喉咙里。不过她的眼神可怜兮兮的,红唇微嘟,颇有撒娇的意味,于是他笑了,:“活该,让你醉得跟坨烂泥似的!”
他好心把她从车上扶下来,她颠颠巍巍地走了几步,腿一软就往地上倒,幸亏他眼疾手快,不然她就真坐地上了。
“不是能走吗?”他没好气道。
“你没听出来我是在逞强吗?”其实她的酒还没完全醒过来,否则哪来的熊心豹子胆撞他。
她话音刚落,身体蓦地腾空而起,她的惊呼才逸到嘴边,被他一句:“你敢吵就把你扔了!”生生地逼了回去,只得紧紧抿着双唇怯怯地望着他。她的一双手无处安放,挣扎片刻,她犹豫着搂上他的脖子。
手臂上的肌肤触碰到他脖子上的温热那一刻,她的鼻子一酸,内心早已翻江倒海,悲伤与苦涩伴随着感动与甜蜜而来。他是真的,他此刻就在她的身边,她此刻就在他的怀里。连做梦梦见了都会让她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的人啊,他此刻就在她的眼前,她可以真切地触摸到他的温暖,可以紧紧贴着他的胸腔,可以肆无忌惮地倾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与她内心的荒芜死寂截然相反,他的心跳是那样的热烈,一下又一下地撞击着胸腔,撞击着她的耳膜,也撞击着她的心灵。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装作熟睡的模样。他轻唤了她几声,她紧闭双眼不作理会,长长的睫毛却如初初破蛹而出的蝶,无法掩饰对陌生世界的恐惧,惴惴不安地颤抖着。
她听见他的一声叹息,很轻很轻,微不可闻。然后,他掏出钥匙,开门,抱着她踏上螺旋状的阶梯,一级又一级,抱着她穿过走廊,走进她的房里,心翼翼地把她安置在床上。他帮她把鞋子脱下,把被子盖上,最后,掖了掖被角,起身,离开。
但是,只迈开了一步,他就感觉到了身后一股微弱的拉力。她扯住了他的衣角。
进来的时候他腾不出手开灯,所以房间内漆黑一片。窗外挂着一弯窈窕的上弦月,愁云黯淡月光惨白,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黑暗中,她的眼眸不复平日的清辉,迷迷蒙蒙,像梅雨时节一场浓稠细密的飘雨,带着浅浅的哀愁。
“不要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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