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时过境迁,她当年是亡族弱女,而今却是墨医。名满天下自是她虚张声势,但她如今的身份,的确不是当年洞庭湖畔那个幼女能比的了。不说别的,单单就是诸子家的女弟子,便是当年贵族纷纷求为夫人的对象,怎会轻易为人妾室?
而景玄却从一国贵族沦为亡国之人,在九嶷虽然还颇有号令一方的气势,但到底是王孙末路之感。
这样巨大的反差,当初那句玩笑话,怎么可能还做得数?
明知道她会巧妙地拒绝,明知道她甚至会反唇相讥,景玄还是这么问了,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为了同她多说一句话,甚至自取其辱。
“忧欲归矣。”解忧低低叹息,眸子一黯,“与君相识,忧三生之幸,今分道在即,望君珍重。”
景玄盯着她黯然的神色,这丫头连辞别的话都准备好了,她不会是打算明日就走吧?
但他又能怎样?他再舍不下,总不能囚了解忧不让她走吧?
手渐渐放松,感到她一只细软的小手飞快地抽回去,仿佛再多留一会儿都会万分痛苦一般,心头难言失落,抬眸看看横在案上的琴,声音微哑,“医忧以为此琴如何?”
“甚佳。”解忧霎了霎眼,她不止一次抚过这琴,指下音色极佳,而看琴上的断纹古朴,形如梅花,想必有百年以上,断然不是凡品。
“此琴名为‘绕梁’……”景玄按上丝弦,侧头看向她,“‘绕梁’从未毁弃,庄王以之赠臣下而已。”历经数百年,这名琴落到了景氏手中,并不稀奇。
他当年除了那一管篪,最在意的便是这琴,景兕有心,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漫天烽火的,愣是将这琴一道完好无损地从寿春带来了九嶷,他这幼弟若是将这些心思花在了兵道上,想必也是极好的,却偏偏不愿用功。
解忧敛眸细细打量面前的琴,小手拂过琴面,顺着琴上的纹路慢慢滑到琴底,摩挲着底面上古朴的篆字,至少……确是“绕梁”二字。
景玄覆上她柔软的小手,侧过头,几乎贴在她耳边,“秦将挥师南下,届时烽火流离,恐此琴有失,不若赠卿。”
“……此琴贵重,忧不可受。”解忧敛眉,侧头略略避开。
又是这样,景玄阖了眼不语,她总是如此疏离的模样,当初要赠她玉玦,她也嫌过于贵重而不愿接受……和如今一模一样的说辞。
可她越是疏离,就越是惹人想要接近她。
“忧告辞。”解忧抽回手,整了整衣衫,略一低头,趁他尚未回神,急急起身。
才转过身,便听到景玄低低叹息,“医忧此去,山水迢迢,终身不可复见耶?”
他的声音那么寂寥,解忧心微微一抽,忍不住停步和声宽慰,“若有缘则可复见。”
她重活这一世素来不信天命、不信缘分,但他们当初洞庭匆匆一面,于这流离乱世能够再度遇上,又何尝不是缘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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