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犹犹豫豫地蹭进来,手中木盘托着两碗药汤。
“医忧……?”来人是医芜,眉头蹙着,神色为难。
方才回到医坊之后,医喜气得厉害,摔碗掀桌,严禁任何医师煎药送去,要看那被景玄视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医忧如何不用药物就救活少姬。
医芜私下以为尊师做得太过,毕竟不能用少姬的性命来与解忧怄气,因此仗着平日颇得医喜看重,偷偷取了药物,亲自熬好送来蕙苑。
若是治不好,那他仁至义尽,若是真治好了,景玄自然欢喜,料想医喜知晓后,也不会过于责怪自己。
但解忧一心一意地为昏迷的少姬施针,他一时看住了,竟不忍去打断她,更不知该如何询问于她。
“芜置于此处即可。”医沉瞥了瞥一旁的螺钿几,示意他先将药汤放下。
医芜依言放下,欲走,又挪不开步子。
方才解忧亲口出言赶人,按理,他不该留在这里妨碍解忧施救,但他实在忍不住想要问一问解忧,这剧毒的附子如何能够救人?
看出他的犹豫,医沉缓步上前,轻触了触解忧,“阿忧。”
“……何事?”解忧手下一顿,针轻轻落在少姬衣衫上,回眸见了医芜和一旁几上的药汤,解下衣袖,直起身淡淡一揖,“多谢。”
“医忧。”医芜还了一礼,踏上一步,丝毫不掩眸中怀疑的神色,“吾闻,奚毒者,正者为乌头,两歧者为乌喙,细长三四寸者为天雄,根旁如芋散生者为附子,旁连生者为侧子,此五物同出而异名也。乌喙者,其毒堪比野葛,唯闻以疗金疮,杀鬼疰及蛊毒,未闻以之……”
他瞥了瞥矮榻上面白如纸,也不知有没有气的少姬,没再下去。
“呵。”解忧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眉梢轻挑,“既未闻以奚毒回阳,如今闻之,岂不恰好?”
她本以为这个时代的医者是很大胆的,不想他们也只是停留于用乌头以毒攻毒治疗风湿痹痛、杀虫之类的事情上。
医芜被她一句话得哑口无言,虽然这话分明是强词夺理,但解忧这话时笃定的口气,肯定的神情,竟然让人不由自主生出几分信赖。
解忧没再理他,矮身嗅了嗅两碗药汤,一碗参味浓烈,自是浓煎的参汤,另一碗便是附子。
她端起那碗附子汤,就着少姬唇边缓缓灌入,她灌得很缓,一丝也没有流溢出来。
放下陶碗,解忧重新动手施针,因医芜在场,动作略略放缓,不再如方才那般无拘。
医芜也瞧出了她动作之间的迟滞,不好久留,匆匆告辞离开。
留针半刻,解忧一一抽了针,又灌参汤,看看诸事完毕,才擦净手,同医沉一道步出蕙苑。
景玄依然候在苑外,见两人缓步出来,迎上去,却不知如何发问。
“少姬不知生死,唤取婢子入内扫洒清洗可也。”解忧低眉,“午后时分若醒,则有望也,若不醒,可入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