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广阔的淮北平原上,倚沱河而居的大秦庄告别了秋冬的萧条,杏花败过,粉红的桃花就开出来了,加上早已抽出嫩芽的柳枝在飘舞,景色清新了不少。
“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一批批城市的高、初中毕业生积极响应**号召,告别父母、告别繁华舒适的都市生活,千里迢迢来到农村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不知道是位置偏僻,还是这里的人从未到过大城市,听说有三个上海知识青年要到这里落户,全村的男女老少早已聚集在村头飞灰扬尘的大路旁,等待着看看大上海人的模样。
接到公社的通知,队长秦大海一大早晨就派人赶着牛车接去了,上午十点钟秦忠良就把三个女青年接了回来。她们刚下车,在队长的示意和带领下,大家都鼓起了掌表示欢迎。看着她们文静细嫩的模样,老人们估摸着她们的年龄:“最大十七、八岁!”心中不免为她们今后能不能受得了农村的苦担心着;年轻小伙子看城里姑娘的眼神有些发直,楞看着人家白净的脸面和漂亮的衣服;七、八岁的孩子们呆呆地看了一会又回到父母的身边,手牵着大人的手;农村的姑娘们看了自感逊色,扭头回家去了。
一个知青的什么干部说:“贫下中农同志们、社员同志们,你们好!这三个上海女青年来到这里是接受你们的再教育的,别说农村的活不会干,就连各种庄稼是什么样也不知道,希望你们今后像对待自己的女儿一样多教教,多帮助她们。谢谢大家!”说完,看三个知青有些拘谨,让队长叫群众散去,“把她们领到住地去!”
社员回家了,队长把三个知青带到了早已打扫干净的两间草房里,安排她们坐下后说:“我就是这个生产队的队长,叫秦大海,以后有什么困难找我解决。”三个知青这时见人少了,心里也不怎么紧张了,各人向队长报了姓名:杨可、赵慧妹和方玲。队长看了看她们,担心地说:“你们能干得了农村的活吗?”
“能!”“能!”“能!”三个知青说。
这三个知青就这样开始了尚未熟悉的农村生活。
正像农村人不会摆弄工厂里的机器一样,杨可、赵慧妹和方玲三人白天上工的哨子一响,队长安排耪地,她们仔细看着其他社员耪地的姿势,然后跟着学,虽说一开始的架势有些不协调,但还是掌握了要领,耪得也不慢。几天以后,庄稼根部的草也能耪净了,换手、脚的挪动也像模像样了。正像《朝阳沟》里拴宝教银环说的一样:前腿弓,后腿蹬,心不要慌,手不要猛。只是在耪各种庄稼去苗留苗的密度上需要时常提醒着。虽说一回生、二回熟,但对于在城市里长大、从没见过各种庄稼的姑娘们来说,也够难为她们 的了。有一天耪红芋,杨可一连耪掉了三颗红芋苗,队长着实训了一顿:“没长记性!对你说多少次了,耪红芋不要去苗,只耪掉草就行了,你能接连去掉几颗?像你这样耪就省收了!”秦大海铁青着脸,眼瞪着杨可,没好气地说。
“我不是想把红芋苗根部的草耪净吗?”杨可红着脸说。
“耪净!耪净!连庄稼都耪掉还载干什么?其他人怎么不耪掉?”秦大海责问着杨可。“纯粹是不想干了!不想干也得干,反正大家不收工,你也不能收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你根本是不接受教育的。怕在太阳底下干活,当初别到农村来。”秦大海没完没了地说着,社员们也都停止了干活,向这边看着听着。
杨可刚才就眼含泪水没哭出来,这一听秦大海说她不接受教育,怕太阳晒、想早收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眼泪簌簌掉下来,委屈地说:“我当初报名到农村来,也是为了响应**的号召,我认为自己没什么错。农村活我开始不会干,不错,可是我既然来了,就安心地干,经受住锻炼和考验,不会干的活,我虚心问询,请教其他社员、贫下中农,我没有哪一点不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你说我怕在太阳底下晒,想早收工回去,我不能接受。自从我来到你们生产队以来,没少出勤过一次,手上磨出血泡我都从来没说过,磨一手老茧是为了炼一颗红心,贫下中农、社员同志们在太阳底下能晒多长时间,我杨可就能晒多长时间!”说完,看其他人都超过自己了,又赶忙干了起来。
秦大海何许人也?自从三年前巴结上大队书记张霸被提名当了队长以来,不但作为党员的重点培养对象,在大秦庄可以说是呼风唤雨,没有一个敢和他顶嘴的。只有一次,秦大棱和他因为安排干轻活的都是他亲近的几个人吵了一架,被批斗了几场以后,大家只能把不满装在肚子里,看他不在的时候偷懒一回,磨磨洋工,表面上还得说好话奉承他,甚至还有几个在他屁股后边转的马屁精。今天,他的所谓批评不但没能使杨可接受反倒被人用高谈阔论顶了回来,那真是蚊子曾经战胜过大象,今天却败在蜘蛛手下,真是岂有此理!他怎能在众人面前丢掉这个面子?更何况他还是堂堂的一队之长?
“好了,今天上午就干这些,回家吧!”秦大海一说收工,社员个个扛着锄飞奔着往家去。“杨可回去,马上带水桶回来把几颗耪掉的红芋带水栽上!”秦大海以命令的口吻说,“我在地头等你。”
杨可回来后,倒在床上哭个不停。赵慧妹、方玲虽然同情,但看队长态度坚决,也只得劝杨可:“别哭了,快提着桶带点水把那几颗栽上,要是真晒死了,说不定他又要到‘五.七’办公室告咱们的状,挨领导的训斥了。”